這錢花的,唉。
話剛訓了一半,隻見一行人掀開門簾走了進來,領頭的那人道:“趙總管,您這是?”
“喲,進忠公公您來了。”趙順福滿臉笑容地迎上去,那場觀刑後滿宮誰不知進忠的師傅李玉成了皇上跟前的太監總管啊:“可是皇上有何吩咐啊?”
“這不景陽宮正翻修著,過幾日又是立春,皇上說讓花草房多準備些安神助眠的花草移過去;還有永和宮也要多送些過去”進忠側了側身,顯出身後的兩位太醫來:“太醫們也一並來了,麻煩趙總管領著去瞧瞧吧。”
“哎呦喂!進忠公公這說的什麼話,都是咱們分內的事。”
進忠笑著又同趙順福客套了幾句,等趙順福帶著任牧和許太醫走後,自個兒又頂著皇上吩咐的名頭在花草房裡轉悠起來。
“進忠公公好。”
“嗯。這可是要送去景陽宮的?”進忠俯身仔細看了看鵝卵石上小花,花朵比黑白棋子還小些,卻又長滿了盆中山石讓人無法忽視。
“不是,這是我自個兒養著的。”嬿婉將花盆挪到陽光曬不到的地方:“暖房裡有些可養神的花草,我帶公公去瞧瞧。”
進忠隻是點了點頭,同嬿婉一道向著暖房走去,旁的人見了也沒人覺得奇怪,甚至還高興。
不招待雖然不會交好,但也不會得罪,何況誰知道皇上跟前的太監總管何時又換了人坐。
倒也有試過的,有一個還挺細心,先是尋了個機會聽聽,一聽才知道這位公公要求真高,句句問在點兒上,那人還沒聽完就溜了,生怕會問到自己。
但如今房間內可不是眾人想象的那般可怕模樣。
“你真的想好了?”
“最近過得好嗎?”
兩句話幾乎同時說出,兩人相視一愣,嬿婉先行開口回答:“作為棋子入局,這是太後為我決定的命運;可我,隻想做落子無悔的棋手。”
進忠默然一瞬,又聽得麵前的姑娘說道:“這可不像是進忠公公會問的話。可是李玉又針對你了,還是嫻嬪做什麼了?”
“怎會!李玉是有些心計手段,但他是個感情用事的;皇上往嫻嬪宮裡去時都是他跟著,嫻嬪欺不到我頭上來。”
他就被嫻嬪當著皇上麵擠兌了一回,最後也有驚無險地解決了,怎麼這人還提。
進忠有些惱羞成怒,但也打心底裡泛出些許甜味兒,索性將這一茬揭過不提,扯了好些話圓過去。
嬿婉知道進忠沒說實話,卻也沒有再問,最近宮裡就那一件兒大事,她能猜到些進忠的想法。
女子懷胎千難萬苦,生產時猶如鬼門關上走了一遭,可這也才是養育孩子這條漫漫長途的第一步。
剛想再詳細問問嬿婉接下來的打算時,嬿婉向他靠近了些,近到他隻要稍稍一抬手便能觸碰到她的溫度。
“進忠,我很聰明的,鼻子也靈敏,不會輕易被人害了。而且我還有你和春嬋他們,我們會一起走到最後的。”
忽然想到他們第一次相見,當時隻覺得這個小宮女宛如調皮的幼貓,圓眸中充斥著對外界的好奇與善意。
第二次相見,她膽大地向他亮出圓鈍的爪尖,毫無攻擊力卻又直戳心中柔軟。
那時的他在想什麼?
這麼有趣又漂亮的貓兒,要是他的該有多好。
但他如何開口?
古往今來給太監做對食的宮女,哪個不是被人指點嘲笑;她憑著自己就能在宮裡過得很好,即便無故落進了花草房,也不自怨自艾,靠著她自己的努力向上攀爬,又怎麼會稀罕他僅能給予的那些。
真要說了,那雙眼睛還會看得進他嗎?
他不敢說,可又控製不住來見她,用李玉聽了都好笑的理由靠近她。
之後的兩年,他見證著幼貓開始磨爪,懂得耐心,學會捕獵;但每一次對視時,他看到的還是當年的人兒。
無論是當初滿身狼狽的小太監,還是如今禦前得臉的進忠,都被她看進眼裡。
進忠想,就這樣吧,讓他扶著她走到最後,即便舍了他這條命去,隻要能讓她贏的高興。
“好。”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進忠說的嘶啞,說的輕飄,但嬿婉聽在耳裡,裝在心裡,重如千鈞。
“好,那你同我說說,我讓你查的事怎麼樣了?”
進忠懵了下,這話題轉變的委實有些快,連一向到位的表情管理都沒控製住:“你真是……王欽倒了後,皇後委實急了,蓮心說二阿哥在年節前有些著涼,將胎裡帶的哮症勾了出來,皇上還不知道;另外皇後已決定要是這回儀貴人生下的是個皇子,她會親自撫養這個孩子;擷芳殿那邊也逼的沒那麼緊了,隻是二阿哥自己還堅持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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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沒管一管?”
進忠的語氣略顯諷刺:“素練瞞著呢。所以皇後每次去了還是陪著讀書,不過今日皇上會召阿哥們去禦書房考察功課。”
春日天暖,禦花園裡柳絮不斷,這從擷芳殿前往禦書房又勢必經過禦花園附近,二阿哥身邊的奴才們幾經削減,如何能護得周全呢。
嬿婉聽著與上一世截然相反的發展,心中波瀾不驚。
二阿哥永璉先前隻是著涼,引出的哮症並不如上一世那般嚴重,這回的一點柳絮或許能讓他避開早夭的命運;也或許不會,皇後不一定能改,素練也不知待到何時。
但又與她何乾,病弱的嫡子也好,早夭的嫡子也好,她的棋局上都有他們的位置。
她不會隨意將死任何一顆棋,但也不會隨便為一顆棋謀求活路。
正如王欽和蓮心,她故意偶遇過王欽一次,借此告訴進忠那阿肌蘇丸的秘密,以此扳倒了王欽。
當時王欽發瘋時皇後就在養心殿伴駕,身邊跟著素練和蓮心,而蓮心既然能察覺到素練瞞著皇後謀算,又怎麼會不知道皇後想用她來拉攏王欽呢;退一萬步說,即便王欽不吃阿肌蘇丸,蓮心就願意了嗎。
多虧了進忠的用心操作,蓮心雖然不會徹底背叛皇後,但透露些既定的事實還是可以的。
進忠估摸了下時間,趙順福那邊應當快結束了,隨即說道:“接下來你如何打算?”
“慈寧宮那兒應該已有了動作。趙總管已開始安排我去各宮送花,我打算先去慈寧宮,再去景陽宮。”
景陽宮?
進忠下意識想聞自己身上有無香味,莫非許太醫有問題,沾染到他身上了,待會兒去問問任牧。
見狀嬿婉忍俊不禁,故意踮腳湊上去聞了聞:“好乾淨,隻有皂角的香氣呢。”
一偏頭見到那開始變紅的耳尖,嬿婉有心再逗一逗,但想到這人馬上要回去了,路上的時間不一定夠他降溫的,這才忍住了:“我隻是覺得玫貴人的胎兒沒的奇怪,儀貴人那或許也有異常。隻是去一趟,我有分寸的。”
進忠沒反對,正如她幫二阿哥引得皇上關心,幫助蓮心避禍一樣,這條路她要如何走,他隻會幫她達成所願,不會對她的決定指手畫腳。
就算事態有異,有他在,她不用親自臟了手。
“那名江姓太醫我已讓任牧盯著,說是有些真本事,給宮人們診脈也攢了不少經驗。”
那就好,好大夫總是不嫌少的。
嬿婉很是好奇,惢心的兩個同鄉李玉和江與彬算是被如懿利用了個乾淨,不說李玉,就是江與彬,無詔情況下給嬪妃準備避孕藥,腦袋可以當球踢了。
她可不信江與彬心中就一點怨氣都沒有,能憑著自己本事闖進太醫院的醫者,怎會短了心氣兒,怎會缺了本事。
民間傳聞是有些道理,但孕婦白天傷心吃辣,晚上熬夜吃酸,再吃補藥緩解。
是藥三分毒,這話也是很有道理呢。
臨走時進忠又被嬿婉叫住:“我養給自己的那盆花,隻有你和我見過。等我離開花草房,你自己給換個花盆,拿回去養著,好嗎?”
砰,砰砰,砰砰砰。
進忠都不知怎麼出的花草房,耳中隻能聽到震如擂鼓的心跳聲,眼裡隻能看到小如米粒的花朵綻放,但唯獨不會再想他當時有沒有答應那個姑娘。
從見到她的第一刻,接過那碗薑茶時,他已隱約知道,他進忠怕永遠不會拒絕她的要求。
隻是……
“忠哥,皇上還沒回來,您趕緊去添件衣裳吧。”
進守一眼就瞄到進忠耳朵通紅,瞧這一路給他忠哥凍得,連脖頸都凍紅了。
進忠:……
他…他想起來了,那人好像罵了他一句……呆子。
而花草房裡,趙順福瞧著嬿婉那露了些高興的樣子,吸了口鼻煙壺。
要是他在花草房裡悶了兩年,能出去轉轉,哪怕看到的還是四四方方的天也會高興瘋的。
年輕人啊,前途未明,能高興就先高興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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