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朝輕第一次見梅長蘇哭。
每一滴淚都是失而複得的喜悅,是回憶過去的痛苦,是心疼袍澤的悲傷。
苦了太久的人,最後往往會失去哭泣的能力,因為能引起哭泣的情緒對他們而言或是遙不可及,或是家常便飯。
還好,這次還來得及。
朝輕心想,其實這人的身份早就有所暴露。
突然出現在孤山,不顧危險接近前去祭拜的夏冬,卻又不曾傷人。
唯有當年赤焰軍的先鋒大將聶鋒,也是夏冬的夫君。
她沒有說話,沒有上前,就這樣倚在門框上看等。
哭一場,宣泄宣泄過激的情緒也好。
但這會兒的確不早了。
朝輕清了清嗓子:“要不,我先給你們兩個把個脈再說旁的?”
梅長蘇身體一僵,鬆開白毛……聶鋒,向朝輕點了點頭:“朝朝,麻煩你了。”
聶鋒聽出小殊語氣中對這女子的親密和信任,想到先前兩人在山林中的纏鬥,不免有些羞愧,滿臉的白毛都快遮不住了。
朝輕立刻寬慰了幾句,她上來就直接抓人,還能怪人家不該逃跑嗎。
“……就是這樣了,但當時沾在你身上的味道太少了,我也沒法確認是不是火寒之毒。”
梅長蘇聽完前因後果之後歎了口氣,哪怕心口熨帖的燙人。
他明白,朝輕不想讓他有了希望後再品嘗失望,即便他本就是從屍山血海中爬回來的惡鬼,於痛苦背叛中練就一身銅皮鐵骨。
朝輕收手後又取了聶鋒幾滴血觀察了一番:“毒性不深,可以解;但聶將軍你中毒的時間太久,我得回去再琢磨琢磨藥方。”
聽到朝輕說可以解,聶鋒激動地握緊了梅長蘇的手,更是連連向朝輕拱手示謝。
梅長蘇心中亦是高興的。
他打算今晚便留在客院的偏居,好讓聶大哥安心休息。
“我就知道你得留下,已經讓人把偏居收拾出來了,院裡的侍從都是我的心腹,如果有需要就去找他們……”
身體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朝輕卻聞到了些許苦澀,是還沒乾涸的淚水。
“要不要吃顆糖?”
“不吃啊,那就讓你多抱一會兒吧。”
朝輕環抱住青年的腰,輕輕安撫著:
“開始解毒前聶將軍的身體還需調理一段時日,他這幾年身體裡積攢的暗傷太多了。”
“不過從今天開始,讓你手下的人也去找冰續草,彆讓衛錚他們自己忙活。”
“……好。”
其實,火寒之毒原先也是有解法的,借冰續草將自己的毒素轉移到十個內力充沛,心甘情願的身上,即十命換一命。
這個人寧死也不會選擇這樣的方式苟活,但衛錚他們不清楚具體的解法,隻是在琅琊閣老閣主酒醉時聽他說過冰續草可以解火寒之毒。
於是就拚命去尋,這幾年地處西南的藥王穀可沒少發展海上航線。
朝輕在這個懷抱裡待的很舒服,心中思緒不斷。
她得尋個時間去趟梅嶺,把那株忘川花帶回來;
榮娘那兒也得去一趟,她前幾日遞了帖子來不知是有了什麼消息;
還有秦般弱那邊,她收到消息說懸鏡司首領夏江即將回京,當年這位與璿璣公主交集不淺,到時候過去瞧瞧說不準有意外之喜。
鬆開時,梅長蘇麵上藏得很好,但此時月色正好,勾出了眸中本藏的很深的不舍
朝輕樂了:“你人都到我家了,還擔心見不到我?”
本以為不會得到回到,結果月色之下,她見到青年極認真地點了下頭。
“梅宗主,你怎麼突然這麼粘人啊?”
朝輕低語了句,勾住脖子把人拉下,唇齒交融間似有一句極輕極重的呢喃飄出。
“……不是突然,一直都是……”
寧國侯謝玉被發落入獄,一時間朝野震動,而此時南楚使團尚未離京,甚至還在動亂當夜讓南楚郡王與南楚郡主親眼見證了這一場紛亂。
梁帝知道後一方麵氣憤在他國使臣麵前丟了臉麵,一方麵憤怒自己被謝玉蒙蔽了這麼久。
但此前為了此次和親,梁帝已定下圍獵一事,為了挽回失去的顏麵,為了震懾南楚,梁帝特地將靖王傳召入宮,命他在圍獵那日好好表現。
果不其然,圍獵當日靖王大發神威,梁帝當即厚賞於他,而此時懸鏡司掌令夏江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