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瀟伸手接住葉片,入手溫潤,一股磅礴的生命力瞬間湧入體內,讓他因之前大戰而略顯空虛的經脈都為之舒緩。他看了一眼林淵,點了點頭,沒有說多餘的感謝。對於強者之間,行動遠比言語更有分量。
“記住你的承諾,林淵。”雲瀟留下這句話,身影便化作一道流光,朝著地圖指引的方向,疾馳而去。
林淵靠在樹乾上,目送著雲瀟遠去的背影,直到那道身影徹底消失在天際。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這一次,噴出的不再是鮮血,而是積壓了萬年的鬱結。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殘破的身體,又看了看周圍正在迅速恢複生機的土地。
“新的規則……”他低聲自語,然後,一絲極其微弱的、近乎久違的笑容,終於在他那蒼白的臉上緩緩綻放。
他緩緩抬起手,按照雲瀟所說的,開始嘗試著調動森林的意誌,去構建那四條“巡林之路”。雖然過程艱難,每一步都牽動著全身的劇痛,但他的眼神,卻前所未有的明亮。
另一邊…
雲瀟踏入森林深處的“迷霧之儘”,瞬間被濃稠如墨的霧氣吞噬。四周古木參天,扭曲的枝乾在霧中若隱若現,仿佛無數枯骨交織成牢籠。
而腳下濕滑的苔蘚覆蓋著深不見底的沼澤,每一步都伴隨著泥漿的吮吸聲,稍有不慎便會墜入其中。
空氣中彌漫著腐朽的氣息,遠處傳來詭異的低語,似鬼魅的召喚,又似陷阱的誘惑,讓人分不清方向。
越往深處,迷霧愈發變幻莫測。
時而化作猙獰的巨獸撲麵而來,時而又凝成冰冷的觸手纏繞腳踝。雲瀟緊握雙拳,汗水混著霧水滑落,耳畔突然響起尖銳的嘶鳴——一群毒霧蝙蝠從樹冠俯衝而下,翅膀扇動間灑落腐蝕性的黏液,灼燒著他的衣衫。
他狼狽地翻滾躲閃,後背撞上布滿尖刺的藤蔓,鮮血瞬間浸透布料,疼痛幾乎讓他昏厥。
當絕望即將吞噬理智時,雲瀟發現霧氣中閃爍著微弱的藍光。
他咬緊牙關,循著光芒在泥濘中匍匐前進,指尖觸到一塊刻滿符文的古石。石麵冰涼,符文卻在他觸碰的刹那亮起,驅散了周身三尺內的迷霧。
借著這短暫的清明,他瞥見前方一道裂縫中透出天光。用儘最後力氣躍出裂縫的瞬間,濃霧如活物般嘶吼著退去,陽光刺破雲層灑在他傷痕累累的身上——森林的“迷霧之儘”,終被他以血肉之軀劈開一條生路。
時空的撕裂感仿佛還在骨髓中隱隱作痛,當那股令人窒息的拉扯力驟然消失時,雲瀟的身體被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氣狠狠地兜頭罩下。
那不是尋常的冷,而是一種能穿透血肉、直抵靈魂的凜冽。
他猛地睜開雙眼,瞳孔因劇痛和突如其來的光線而驟然收縮。入目所及,是一片死寂的純白與幽藍。
巨大的冰山如遠古巨神的墓碑,沉默地矗立在天地之間,反射著不知來自何處的慘淡光芒。山腳下,一汪汪深不見底的泉水漆黑如墨,水麵卻詭異地平靜,沒有一絲漣漪,仿佛一隻隻窺視著獵物的、冰冷的眼眸。
“寒冰……之地?”雲瀟下意識地低語,聲音在這片萬籟俱寂的世界裡顯得格外單薄,甚至帶上了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他緊了緊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疼痛來驅散那瞬間湧上心頭的巨大茫然與恐懼。
“這不是我的世界……甚至,可能不是我的宇宙。”這個念頭如同一道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響。
那個森林守護者的身影再次浮現,他那雙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此刻想來,竟讓雲瀟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比這周遭的冰雪更甚。
“他果然沒有騙我,離開是可能的……,隻是這不一定能回到我想回到的世界。”這個認知像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上。
短暫的失神後,強烈的求生本能壓倒了所有負麵情緒。雲瀟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那空氣像無數細小的冰針,刺得他肺葉生疼。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四周。他必須了解這個世界,哪怕隻是冰山一角,才能找到活下去的可能。
“既然有入口,那肯定會有出口的,先找找看吧。”雲瀟黯然道
他小心翼翼地踏出第一步,腳下的冰麵堅硬而光滑,發出“哢嚓”一聲輕微的脆響,在這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
他每一步都走得極慢,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著,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隨時準備應對從冰山或泉水中撲出的任何未知危險。
時間在這片沒有生命跡象的世界裡仿佛失去了意義。就在他幾乎要被這單調的白色與黑色逼瘋時,一陣極細微、極斷續的聲音,如同幽靈般鑽入了他的耳朵。
“嗚……嗚嗚……”是哭泣聲。
那聲音飄忽不定,時遠時近,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悲傷與絕望,仿佛來自九幽之下的冤魂。它不像人類的哭泣,更像是一種風聲與某種生物哀鳴的詭異結合,直接在人的心尖上撓動,激起一陣陣莫名的恐慌。
雲瀟的心臟猛地一縮,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他猛地停下腳步,屏住呼吸,將身體的感知提升到極致。那哭聲……像是有生命一般,正隨著風的方向,若有若無地向他靠近。
危險!強烈的危機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不再猶豫,瞬間做出決斷。隻見他雙目微閉,雙手在胸前迅速結出一個玄奧的法印,口中低聲吟誦著古老的音節。
一圈淡金色的光暈以他為中心悄然擴散,將他與周圍的環境隔離開來。光暈所及之處,連空氣中漂浮的冰晶都仿佛被凝固,形成了一個肉眼難辨的“獨立空間”。
這是他最後的屏障,也是他在這片未知之地唯一的底氣。
做完這一切,雲瀟才敢再次循著聲音望去,眼神銳利如刀。他不知道那哭聲的源頭是人是鬼,是善意還是惡意,但他知道,從聽到這聲音的那一刻起,他在這片寒冰之地的真正試煉,才剛剛開始。他的手心已經滲出了冷汗,緊緊握住,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目光死死鎖定著聲音傳來的那片被濃霧籠罩的冰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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