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說也不對,我一直是一個沒有家的人。”
“什麼,意思?”
顏安銘喉嚨有些乾澀地問著。
電話那邊安靜了一秒,隨即傳來她嘶啞又低沉的聲音,像是歎息或是自暴自棄般,她開始揭露著自己的傷疤:
“我出生於南方的小農村,父母都是沒有文化的農民。”
“和其他思想傳統的人一樣,他們一心想要一個兒子,對我這個女兒自然算不上好,特彆是弟弟出生後,我在那個家就是多餘的人。”
“我就像是弟弟的仆人和玩具,照顧他的同時,又要任由他欺負打罵。”
顏安銘沒有說一些蠢話,例如什麼“你不知道反抗”這類的話。
想也知道,農村、貧窮、偏見,這些都是壓在她身上的負擔,她一個年幼的女孩,怎麼敢反抗,隻能選擇忍受。
“我還記得,家裡麵養了一條大黃狗,那時候他們對待那條狗的態度都比我好許多,因為弟弟喜歡狗。”
白媚像是回想起了當時的場景,情緒開始變得波動起來。
那時候,小女孩明明比弟弟了大三歲,身體卻沒有弟弟強壯,麵黃肌瘦,身材矮小,身上常年帶著淤青。
“我好餓啊,我好想吃飯,媽媽說我浪費糧食,一天隻給我一頓飯。”
“弟弟把吃不完的雞蛋扔到了地上,那是喂給大黃的。”
“可是我真的好餓,餓到不顧一切,搶了那一半雞蛋。”
顏安銘的拳頭驟然收緊,像是看到了當時的場景,一顆心臟仿佛被無形的大手抓住,酸澀極了。
“但是比填飽肚子先來的是疼痛,弟弟生氣了,他把碗砸到了我的頭上,我流了很多血,痛到放聲大哭。”
“然後爸爸媽媽被驚動了。”
說到這裡,她嗤笑一聲,不知道是在嘲笑誰。
“他們罵我是賠錢貨,竟然跟一條狗搶吃的,媽媽安慰著弟弟,爸爸就拿藤條抽我。”
“藤條把我的肉打得皮開肉綻,真的很疼,疼到我不停求饒,卻沒換來他們的心軟。”
“我看到了爸爸冷漠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不值錢的商品。“
“媽媽看向我的眼神厭惡極了,像是仇人般,恨不得我被打死。”
“弟弟很開心看到我被揍的樣子,一直拍著手掌。”
“為什麼呢?明明我也是他們的女兒不是嗎?”
顏安銘呼吸急促了起來,他不知道怎麼安慰白媚,此時此刻,言語的關心顯得是那樣的無力。
他沒有懷疑過她話中的真實性,因為情緒是會感染人的,哪怕她隻是隔著電話與他訴說,他也能感受到她的痛苦與茫然。
白媚不知道顏安銘的心情,她繼續說著,說著她短短二十多年來的經曆。
“十四歲的時候,他們要將我嫁人,實際上就是賣出去。”
“我苦苦哀求他們,說願意出去打工,給家裡補貼用,我磨了好久,父母才勉強同意。”
“那時候年紀小,沒有老板敢要我,我隻有不停哀求,期盼有人發發善心。”
“我睡過大街,翻過垃圾桶,甚至大晚上被乞丐和過路的醉鬼騷擾過,還好我跑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