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安銘從未有哪一刻比現在更加深有體會,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生來便是注定的,宛如天塹鴻溝,難以逾越。
他無法想象,她一個人是怎麼度過來的,她什麼都沒有,是怎麼熬到現在的。
“成年之後,我終於掙錢了,可是掙到的錢大部分都要打回家裡麵去。”
“後麵運氣好,接觸到了陪玩這一行。”
“我知道我搶老板、舔老板讓許多人都看不起我,可我要掙錢,我不想嫁給老男人,苦度自己的一生。”
顏安銘當時點白媚的時候,確實有人加過他,說了白媚的壞話,不過他沒有放在心上,隻以為是同行想要搶單子。
她也許確實做過那些事,可他沒有覺得她過分,更沒有覺得她惡心,當然,他更明白,他沒有資格去指點什麼。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明明都離開那裡了,為什麼還要打錢回去,明明腿在我自己身上,我難道不能遠走高飛嗎?”
白媚突然問著他。
“不,我沒有這種想法。”
顏安銘啞著聲音回答,他沒有說謊。
人們看電視劇的時候,總還是會罵主角,為什麼不走,為什麼不解釋,為什麼不反抗。
可放到現實生活中,人不是角色,不能做到說斷就斷,更做不到說反抗就反抗。
就像許多人不滿父母的壓迫,不滿惡心的交際,不滿傻逼的老板,卻還是隻有偽裝自己,繼續憋屈下去。
“我總是還抱著,他們其實是有點在乎我的幻想,是不是我賺了錢回去,他們就會高興一點,對我的態度就會好上一點。”
“是不是又蠢又賤?分明清楚他們是什麼樣的人,卻還是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白媚自嘲著,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可顏安銘還是發現了。
“沒有,你不蠢,也不賤,你隻是割舍不下。”
“沒人能輕易做到和父母斷絕關係。”
更何況,她還處於落後的山村,教育、見識、思想都會受到影響。
顏安銘自認為他不是一個會同情心的泛濫的人,隻是白媚的經曆讓他忍不住跟著難過。
他突然明白,那五十塊錢對她來說是何種意義了,他覺得五十什麼都不是,卻能讓年幼的她吃上好幾天的飽飯。
也明白她為何獅子大開口,要十萬一個月,因為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認真地考慮過這件事。
因為她知道,他隻是因為某些無聊的原因和她“談戀愛”,比起相信他,當陪玩反倒更加可靠穩定。
“明明我要的不多,哪怕他們隻是他們真心的一句問候。”
“可是每次打電話,他們總是問我怎麼還不打錢回去。”
“我累了,我不想再對他們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所以我絕對不會再往那個家裡麵打一分錢!”
“反正,我一直都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人......”
顏安銘聽得酸澀難過,無比後悔他的那些想法,什麼讓白媚喜歡她,再甩掉她。
如果真的那樣做了,她一定會很崩潰吧。
他現在慶幸極了,好在他還有機會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