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山縣
南城門口,
小侯爺身姿挺拔,與王銘一同佇立於此。
二人的目光越過城門,投向那正在有序登記的人群
——一群麵容憔悴卻難掩眼中期待的難民。
如今,這難民的隊伍相較於之前,規模已然小了許多,
大致估算,也就百餘人。
想是在過去的十來天裡,周邊區域聽聞消息的難民,大多都已紛紛趕來。
而剩下的,恐怕便是那些隱匿在茫茫黃嶺之中艱難逃難的人了。
他們或許由於消息傳遞極為緩慢,
直至今日,也就是以工代賑實施十多天後,才陸續現身。
回憶起最初的那三五天,
每日都是人潮湧動,動輒上千人的壯觀場麵。
可如今,一天收留的人數不過百來號。
不過,這樣的變化並未影響王銘和小侯爺內心的喜悅,
他們的臉上依舊洋溢著興奮與欣慰交織的神色。
在這過去的十來天,
紫山縣仿佛經曆了一場神奇的蛻變。
曾經搖搖欲墜、破敗不堪的城牆,如今已煥然一新,
堅實的牆體猶如一條蜿蜒的巨龍,靜靜地守護著這座飽經風雨洗禮的縣城。
縣城內的房屋,絕大多數已修繕完畢,煥然一新的屋舍錯落有致。
僅有少部分損毀程度過於嚴重,不得不推倒重建,
這也使得這部分工程的進度稍有延遲。
據經驗豐富的工匠們預估,最多再過半個月,
整個縣城的房屋修建工作便能圓滿收官。
目前,
紫山縣已經從各項基礎建設中調配出了上千號人手。
其中一部分人被有條不紊地集中安排到河道區域,
他們肩負著挖掘淤泥的重任,旨在讓河道恢複往日的通暢,
讓以後的河水能夠暢快地流淌,為縣城帶來生機與活力。
另一部分人則被分派至縣城周邊廣袤的荒地與農田,
他們揮動著手中的農具,開荒拓土、翻耕土地。
而他們所使用的工具,無疑是這場建設與開墾工作的得力助手。
這一切都要歸功於近三百名技藝精湛的工匠們。
這些工匠不辭辛勞,日夜堅守在工作崗位上,
沒日沒夜地打造著各式各樣的鐵器、農具。
從鋒利的鋤頭到實用的曲轅犁,一件件工具在他們的巧手下誕生。
正是因為有了這些工匠的無私奉獻,
周圍那些荒蕪已久的土地,
在大量難民不辭辛勞的耕耘下,逐漸變得平整,
宛如一塊塊等待書寫耕種篇章的黃色畫布,
隻待一場及時雨的降臨,便可播下希望的種子。
最近這段時日,
天空仿佛被一層無形的乾旱之幕所籠罩,遲遲不見降雨的跡象。
然而,王銘心中卻始終堅信,大自然的規律不會被打破,
雨水定會在不久的未來如期而至。
畢竟,再嚴重的乾旱,
也不至於讓大地,半年甚至一年都得不到雨水的滋潤吧?
就在他與小侯爺站在城牆外,
專注地觀察著眼前的一切,
一邊興致勃勃地指指點點,
一邊熱烈地討論著各項工程的進展與未來規劃的時候,
遠處的官道上突然揚起一片塵土,
緊接著,一匹快馬如離弦之箭般疾馳而來,
馬蹄聲如鼓點般急促,打破了此刻的寧靜……
“報!”
一匹快馬如疾風般馳至紫山縣城南門口,
馬上的信使身形矯健,利落翻身下馬,
“撲通”
一聲單膝跪地,
抱拳高聲道,
“啟稟小侯爺、王大人,大事不妙!
如今城外缺水嚴重,城外河流已徹底乾涸,
就連那河流源頭的泉水也已枯竭,點滴皆無。
今日城外農田勞作之處的百姓,用水已到了極為窘迫的境地,
不得不從城內運送大量水源來維持。”
小侯爺與王銘原本正專注於眼前事務,
聽聞此言,皆是身軀一震,
目光交彙間,滿是憂慮之色。
這段時日,天氣愈發乾旱,
仿佛老天要將世間水分都蒸發殆儘。
原本在黃嶺山腳下,尚有幾處泉眼,
那汩汩湧出的清泉,一直如母親的乳汁般,
滋養著大部分難民,供應著他們的日常飲水。
再加上縣城東南西北四個城區分布的七八口井,
才堪堪滿足這些難民每日的生活之需。
可誰能想到,
如今難民數量激增,已近一萬五千之眾。
這還僅僅是難民,小侯爺麾下那五千兵馬,
人要飲水,馬要吃草喝水,用水量更是龐大。
如今,黃嶺山下那幾處曾帶來生機的山泉,已然乾涸,
如同枯竭的生命之源,再也無法提供一絲水源。
如此一來,城外勞作的百姓用水,
便隻能依靠從城內井中打水,再長途跋涉運送過去。
如今,禍不單行,
眼下城內井水的水位也急劇下降,
每日供應城內居民用水都已緊張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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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再加上城外的巨大需求,這局麵實在是岌岌可危。
“這該如何是好?”
小侯爺劍眉緊蹙,滿臉的焦慮如烏雲般密布,
“王兄,難道往後,我們每日都要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往城外送水不成?
若是路途近些,倒還能勉強支撐,
可如今諸多農田不斷開墾,越耕越遠,距離城外已有數十裡之遙。
還有那些負責整修河道、挖掘淤泥的百姓,
勞作之處都快延伸到河山縣地界了,
同樣遠在數十裡外,這這這……
究竟該如何是好呀?”
小侯爺心急如焚,牽著馬繩來回踱步,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
“小侯爺切莫慌亂。”
王銘穩坐馬上,神態沉穩,
手中紙扇輕輕搖動,扇麵上的墨香似乎也無法驅散這緊張的氣氛。
他微微眯起雙眼,目光深邃,陷入了沉思。
良久,隻見他眼神一亮,
“歘”的一聲將紙扇迅速折疊起來,
神色堅定地看向小侯爺,溫聲說道:
“小侯爺,你看,城外無論是河流走勢,還是農田分布,皆緊靠著黃嶺。
黃嶺群山巍峨,連綿不絕,廣袤無垠,宛如大地的守護者。
如此廣闊之地,我就不信,其中會無水可用。
哪怕是尋個地勢較低的山穀,咱們派人打井,想來也應能打出泉水來。
依我之見,咱們不妨再選派精悍人手,
深入黃嶺,以地毯式搜尋之法,仔細查看,
尋覓那地勢較低或者可能有水的地方。
如此,或可解城外用水的燃眉之急。”
“也隻能暫且如此了。”
小侯爺無奈地長歎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疲憊與無奈,
“不然的話,實在是彆無他法,
若最後實在沒辦法,那隻能每日從……”
小侯爺欲言又止,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甘與擔憂。
“小侯爺但放寬心。”
王銘見小侯爺滿臉憂色,心急如焚,
趕忙出聲寬慰,順勢打斷了小侯爺尚未出口的憂慮之言,
“此刻當務之急,便是即刻派兵趕赴黃嶺一線,展開詳儘排查。
再多尋幾位對當地山川地理諳熟於心的百姓同行,
如此,尋得水源的希望必定大增。”
“好!就按王兄說的辦!”
小侯爺連聲稱好,旋即提高音量,高聲傳令,
“來人呐!
速去通知李校尉,命他即刻帶兵前往黃嶺。
著令他將人馬分散開來,擴大搜尋範圍,
須如細密羅網般,將那黃嶺山內仔細搜遍。
著重尋找地勢低窪的山穀,以及隱匿其中的山泉。
一旦發現可挖井取水之處,或是有水源存在的跡象,務必立刻前來如實稟報。
切記,多找幾位熟知當地地勢與山中情形的百姓充當向導,
不可有誤!”
“是,小侯爺!”
一名護衛領命,毫不猶豫,
當即飛身上馬,揚塵疾馳而去,
以最快的速度將小侯爺的命令傳達給李校尉。
不多時,
隻見城內奔騰而出上千匹戰馬,
鐵蹄錚錚,聲勢浩大。
為首之人正是李校尉,
他騎馬行至小侯爺與王銘跟前,
趕忙在馬上抱拳行禮,身姿矯健,氣勢不凡。
“小侯爺,王大人,末將......”
小侯爺心急如焚,未等李校尉開口說完,
便直接一擺手,語氣急促地說道:
“無需多言,事不宜遲,速去速回!
搜尋之時務必仔細,若有任何情況,即刻來報!”
“得令,小侯爺!”
李校尉言辭簡潔,再次抱拳作揖,而後手臂一揮,
策馬如箭般朝著黃嶺方向飛馳而去。
身後上千匹戰馬宛如洪流,緊緊相隨,
從小侯爺和王明麵前呼嘯而過,
刹那間,
黃沙漫天,滾滾而來。
小侯爺和王銘躲避不及,
被這撲麵而來的沙塵嗆得咳嗽連連。
“咳咳......”
小侯爺眉頭緊皺,麵露怒色,
剛要出口怒罵幾句,卻被王銘眼疾手快,伸手拉住了胳膊。
王銘一邊拉著小侯爺調轉馬頭,
往旁處疾馳以躲開這漫天塵土,
一邊勸道:“小侯爺,消消氣。
如今正值乾旱時節,這土路本就乾燥,
馬匹疾馳而過,揚起塵土在所難免呐。”
說到此處,
王銘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猶如黑暗中劃過一道靈光,
心裡忍不住暗喜著
“對啊!
我怎麼沒想到,
修路是個大工程,不愁那些難民沒活乾啊!
待河渠挖通、河道修繕竣工之後,不妨留下一部分人手,專司修路之事。
如今每日燒製的白石灰堆積如山,
之前建房築牆倒是用去不少。
可如今城牆已然修葺完畢,房屋建造也漸入尾聲,
石灰的用量自是大大減少。
何不以這些石灰鋪設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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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既能物儘其用,又可改善行路狀況,豈不是一舉兩得?”
然而,這念頭雖好,
王銘思索一番後,還是暫且將其擱置。
畢竟當下大部分人手都忙於修理河道、挖掘淤泥,
還有一部分在農田辛勤勞作。
唯有待河道全麵疏通,連通河山縣與紫山縣之後,
方能統籌安排此事。
待河道內的淤泥清理得一乾二淨,
城外廣袤的農田也都完成細致翻耕之後,
屆時所餘的眾多人手,自是不能任其閒散。
王銘心中早有一番謀劃,
他欲以紫山縣為核心,向東西南北四個方向,
各開辟出一條寬闊筆直的官道。
此計若成,一來可延續救災之勢,
為災民安排勞作,使他們能憑雙手換取生計;
二來道路暢通之後,無論是行商之人往來貿易,
官員外出履職公乾,亦或是軍隊調遣行軍,
皆能大幅節省時間,於國於民,皆是益處多多。
王銘思及此處,心中已然篤定。
但此刻,談及這些長遠規劃尚為時過早,
當務之急,是解決迫在眉睫的用水難題。
說來也奇,
李校尉那邊效率頗高,
並未讓王銘和小侯爺多等。
僅僅一日一夜,便傳來消息。
“什麼?竟發現水了?當真如此?”
小侯爺滿臉的難以置信,雙眼瞪得滾圓,
緊緊盯著李校尉派來的傳令兵,
那目光好似要將其看穿。
傳令兵趕忙把在黃嶺深處尋得水源的消息,
詳詳細細地告知小侯爺與王銘。
“是的,小侯爺,就在黃嶺進入不到三十裡的地方,就有一座山上有水源。”
王銘原本靜立在小侯爺身側,
乍聞“有水”二字,
雙目陡然圓睜,眼眸中瞬間爆發出熠熠光芒,
激動得聲音都微微顫抖:
“真的?真有水?在何處?
快快帶路!
還磨蹭什麼?
即刻動身,火速趕去!
如今救助的災民如此之多,多耽擱一日,
便耽誤一日的事務,不知又有多少百姓要忍受缺水之煎熬。”
可就在二人因這喜訊而麵露欣喜之色時,
王銘卻敏銳地捕捉到一絲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