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秋夜,寒意漸濃。
靖北國公府的書房內,燈火通明,氣氛卻比窗外的夜色更加沉凝。
王銘負手立於巨大的西域輿圖前,目光如同鷹隼,在“黃州”與“月牙泉”之間來回逡巡。
陸仙的“暗河”計劃已然啟動,數隻最精銳的“黑鷂遊隼”如同離弦之箭,
早已悄無聲息地融入通往西域的漫漫風沙之中。
京城之內,“黑冰台”的觸角也如同無形的蛛網,
嚴密監控著戶部權力更迭的每一個細微漣漪。
然而,平靜的水麵之下,王銘嗅到了更加危險的氣息。
錢益倒台,馬彪伏誅,黃州線被斬斷,
對方吃了如此大虧,絕不會善罷甘休。
陰先生那條毒蛇,必然在醞釀著更加瘋狂的反撲。
“國公爺,”
如同影子般的“黑冰”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書房角落,聲音依舊毫無波瀾,
“目標區域,有動靜了。”
王銘霍然轉身:“說!”
“城南‘醉仙居’,
新來了一個西域胡姬舞團,半月前入京,頗受一些權貴追捧。
表麵看並無異常。
但‘黑冰台’安插在醉仙居的暗樁回報,
三日前深夜,其中一名舞姬曾避開耳目,秘密接觸過一個行蹤詭秘、麵生帶傷的西域行商。
該行商於次日清晨離京,方向…向西。”
黑冰頓了頓,補充道,
“更關鍵的是,昨日,醉仙居的管事,
以采買名貴香料為由,向城南‘濟世堂’藥鋪訂購了一批藥材,其中…
混有數味極其罕見、專用於壓製陰寒劇毒和接續重傷經脈的珍稀藥材!
數量不多,但藥性猛烈,絕非尋常舞姬所需!
濟世堂掌櫃記得清楚,那管事特意強調藥材年份和產地,要求極其苛刻。”
西域行商!
珍稀藥材!
壓製劇毒!
接續經脈!
王銘眼中寒芒爆射!
黃州戈壁,影月衛一死兩重傷!
尤其是最後被陸仙赤蠍粉和鐵蒺藜所傷的那人,中毒頗深!
這些藥材,目標直指那兩名重傷逃遁的影月衛!
這醉仙居,就是影月衛在神都的秘密巢穴和療傷據點!
“好!終於露出尾巴了!”
王銘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嚴密監控醉仙居!尤其是那個采買藥材的管事和接觸過行商的舞姬!
任何進出之人,都要查清底細!
另外,通知鐵麵,‘玄甲’內衛,秘密集結待命!
隨時準備收網!”
“是!”
黑冰領命,身影再次融入陰影。
然而,就在黑冰離開不到半個時辰,
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打破了國公府的寧靜!
一名身著禁軍將領服飾、神色惶急的中年將領,
在管家引領下,幾乎是踉蹌著衝進了書房!
此人正是負責皇城西苑宿衛的副統領陳鋒!
“國公爺!大事不好!”
陳鋒顧不上行禮,聲音因極度恐懼而變調,
“陛下…陛下在禦書房批閱奏章時…遇刺!”
“什麼?!”
王銘隻覺得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頭皮陣陣發麻!宏武帝遇刺?!這怎麼可能?!
皇城宿衛森嚴,禦書房更是重中之重!
“刺客…刺客是何時混入的?陛下龍體如何?!”
王銘一把抓住陳鋒的胳膊,力道之大,讓這位宿衛副統領痛呼出聲。
“國公爺…輕…輕點!”
陳鋒忍著痛,語速飛快,
“就在半個時辰前!刺客…偽裝成新調入禦書房伺候筆墨的小太監!
趁著夜深人靜,驟然發難!用的是…是淬了劇毒的吹針!
陛下…陛下被射中手臂!
幸得…幸得當值的金吾衛中郎將趙平反應神速,
拚死擋在陛下身前,用身體擋住了後續攻擊!
趙將軍當場…殉國!
刺客被聞訊趕來的侍衛亂刀分屍!”
宏武帝中毒!
金吾衛中郎將殉國!
王銘的心沉到了穀底!
陰先生的反撲,比他預想的更快、更狠、更直接!
目標竟然直指九五至尊!
這已不是陰謀,而是赤裸裸的弑君叛亂!
“陛下中的是何毒?禦醫怎麼說?”
王銘強迫自己冷靜,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禦醫…禦醫束手無策!”
陳鋒臉色慘白,
“那毒…霸道無比!見血封喉!
陛下雖隻被擦破手臂皮肉,但毒氣已順血脈上行!
若非陛下內力深厚,強壓毒性,又及時服用了宮中珍藏的‘九轉還魂丹’吊住性命,
恐怕…此刻…此刻已然龍馭賓天了!
但…但毒氣攻心,陛下至今昏迷不醒!
禦醫言…若無解藥,恐…恐撐不過三日!”
......
西域,死亡沙海深處。
風,如同億萬把細小的刀子,
永不停歇地刮過起伏的沙丘,發出嗚咽般的嘶鳴。
黃沙漫天,遮蔽了星月,天地間隻剩下單調而殘酷的昏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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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由七匹單峰駱駝組成的小型商隊,如同幽靈般在沙海中艱難跋涉。
商隊成員都裹著厚厚的防風沙袍,頭臉蒙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雙警惕而疲憊的眼睛。
為首的“商隊首領”,身形在寬大的袍子下顯得有些單薄,
正是陸仙派出的“黑鷂遊隼”中最擅長偽裝與滲透的精英——“沙狐”。
他們已經在這片被稱作“死亡之海”的絕域中跋涉了五天四夜,
依靠著“暗河”提供的古老地圖和星辰定位,
循著馬彪那條線殘留的、極其隱秘的物資運輸痕跡,一點點接近目標區域——月牙泉。
“頭兒,風向不對了。”
一名隊員湊近沙狐,聲音透過麵巾,帶著沙啞的憂慮,
“沙暴要來了,比預計的早。”
沙狐抬頭望向昏黃的天空,
遠處的地平線已經變成一片翻滾湧動的、令人心悸的暗黃色巨牆,沉悶的轟鳴聲隱隱傳來。
大自然的偉力,在這片沙海中展現得淋漓儘致,足以吞噬一切生命。
“不能停!”
沙狐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目標就在前方!錯過這次沙暴間隙,下次不知要等到何時!
而且,國公爺和夫人還在等著我們的消息!
加快速度!趕在沙暴牆合攏前,衝進前麵的‘魔鬼城’避風!”
他手指向遠方。
在漫天黃沙的背景下,一片由巨大風蝕岩柱組成的、如同上古巨人遺骸般的奇異地貌,若隱若現。
那是地圖上標記的、距離月牙泉秘密綠洲最近的一處天然屏障——“風蝕魔域”。
駱駝似乎也感知到了迫近的災難,發出不安的嘶鳴。
商隊成員咬緊牙關,鞭策著駱駝,
頂著越來越猛烈的狂風,向著那片嶙峋的岩石迷宮亡命衝去!
沙粒打在臉上身上,如同子彈般生疼。
就在他們即將衝入風蝕岩林邊緣的刹那!
“嗖!嗖!嗖!”
數道銳利的破空之聲,撕裂了狂風的呼嘯!
勁弩!
從側翼高大的風蝕岩柱頂端射來!
角度刁鑽,狠辣無比!
“敵襲!隱蔽!”
沙狐厲聲示警,身體如同狸貓般從駝背上翻滾而下,同時抽出腰間淬毒的彎刀!
“噗嗤!”“噗嗤!”
兩聲沉悶的利刃入肉聲響起!
兩名反應稍慢的隊員被強勁的弩箭射穿了胸膛,
慘叫著從駱駝上栽落,瞬間被狂風吹來的流沙掩埋!
“是‘白駝’的巡弋哨!”
沙狐眼中寒光一閃,瞬間判斷出來襲者的身份!
對方顯然早已在此設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