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利刃入肉的悶響!
“呃啊——!”
刀疤臉囂張的咆哮瞬間變成了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
他那隻掂著砍刀的右手手腕上,赫然多了一個血洞!
一支尾部帶著黑色翎羽的短小弩箭,將他粗壯的手腕直接洞穿!
鮮血如同小噴泉般狂飆而出!
砍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整個西市口,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狠辣精準的一擊驚呆了!無論是流民、黑虎幫的打手,還是柳葉,甚至何悠悠自己!
刀疤臉捂著手腕,劇痛和極致的恐懼讓他麵孔扭曲,他驚恐地、如同見了鬼般四處張望,想找出那支奪命弩箭的來源,卻隻看到混亂驚恐的人群和那幾個同樣驚愕的漢子。
唯有影流之主。
他依舊靜靜地靠在那裡,仿佛從未動過。隻有那隻剛剛抬起的手,已經重新垂落在身側,縮回了寬大的袖口裡。
“滾。”
一個刻意壓低、清亮中帶著一絲少年沙啞的聲音,平平淡淡地響起,穿透了死寂。
聲音不大,卻像冰冷的鐵塊砸在每個人心上。
“再敢踏進此地一步,”影流之主微微抬起頭,帽簷陰影下,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如同深淵,掃過地上哀嚎的刀疤臉和他身後那群嚇得魂飛魄散的打手,“下一箭,穿喉。”
沒有威脅的咆哮,沒有憤怒的嘶吼。
隻有平靜的陳述。
卻比任何咆哮都更具毀滅性的力量!
黑虎幫的打手們被那雙深淵般的眼睛掃過,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他們驚恐地互相看了一眼,再顧不上老大,連滾爬爬地架起還在哀嚎的刀疤臉,如同喪家之犬般,倉惶無比地逃離了這片死寂之地,連地上的砍刀都忘了撿。
來得快,去得更快!
一場足以摧毀整個粥棚的危機,被一支神鬼莫測的弩箭,輕描淡寫地消弭於無形!
流民們呆滯地看著那群惡徒逃竄的背影,又看看依舊冒著熱氣的粥鍋和那幾個沉默的漢子,最後,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板車旁那個瘦小的身影。
恐懼,慢慢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敬畏取代。
“排好隊。”影流之主的聲音再次響起,恢複了之前的平淡,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從未發生,“繼續。”
維持秩序的漢子們如夢初醒,立刻重新組織流民,秩序恢複得更快更穩。分粥的木勺碰撞鍋沿的聲音,再次成為這片空間的主旋律。
何悠悠靠在馬車壁上,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她隔著車簾縫隙,死死盯著那個重新融入陰影的身影,心臟狂跳得幾乎要衝破胸膛。
那不是巧合!
那支弩箭!那種精準!那種時機把握!那種瞬間逆轉局勢、掌控全局的氣場!
這絕不是一個普通的、走投無路的小宦官能做到的!
影流之主……你到底藏著多少秘密?你究竟是人是鬼?
就在這時,影流之主似乎心有所感。他微微側過頭,帽簷陰影下的目光,如同無形的絲線,精準地穿透人群和車簾的縫隙,落在了何悠悠所在的馬車上。
四目相對。
隔著喧囂與塵土,隔著恐懼與算計。
何悠悠仿佛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平靜無波,以及更深處的……一絲了然。
他知道她來了。
他故意讓她看到這一切。
何悠悠猛地攥緊了鬥篷下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力量……
她從未如此刻骨地渴望過力量!
不僅僅是先知先覺的頭腦,更是能掌控自身命運、保護想保護之物的絕對力量!
像影流之主那樣,談笑間,強敵灰飛煙滅的力量!
“回宮。”何悠悠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決絕。
馬車緩緩啟動,駛離這片混雜著絕望與微弱希望的西市口。
車廂內,何悠悠閉上眼,將剛才那驚鴻一瞥的弩箭、那深淵般的眼神、那掌控一切的姿態,深深烙入腦海。
【永巷庫·鼠穴·東三·卯時】
那個地方,她非去不可!
就在馬車即將駛入宮門陰影的刹那——
“太後!”
一個刻意壓低、卻難掩急切的年輕聲音在車窗外響起,是那個之前通報張讓的小宦官。
何悠悠心頭一跳:“何事?”
“稟太後!”小宦官的聲音帶著喘,“永巷庫……永巷庫那邊,張讓公公他……他剛派人把庫房西角那片堆放雜物的‘鼠穴’區域……全……全鎖死了!鑰匙……鑰匙直接吞了!”
“吞了鑰匙?!”柳葉失聲尖叫。
何悠悠猛地睜開眼,瞳孔驟縮!
張讓!這條老毒蛇!他果然沒死心!
他不敢明著對抗她“賑濟”的“仁心”,卻用這種下作的手段,鎖死了“鼠穴”!吞掉鑰匙,徹底斷絕她獲取“寶藏”的可能!
是警告?是報複?還是……他察覺到了什麼?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著強烈的危機感,瞬間攫住了何悠悠!
張讓在逼她!
逼她在明日的卯時之前,做出選擇!
要麼放棄“鼠穴”,要麼……就得麵對他這條老毒蛇臨死前的瘋狂反撲!
馬車駛入宮門,沉重的朱紅大門在身後緩緩合攏,發出沉悶的聲響,如同命運的閘門落下。
車內光線昏暗。
何悠悠緩緩攤開手掌,看著掌心被掐出的、幾乎見血的月牙印。
放棄?
她何悠悠的字典裡,從沒有這兩個字!
既然退路已斷……
何悠悠緩緩抬起頭,望向永巷庫方向的沉沉夜色,眼中寒芒暴漲,如同出鞘的利刃!
“張讓……”她無聲默念,唇角的弧度冰冷而狠戾。
“這‘鼠穴’裡的東西,本宮要定了!”
“你的命……”
“本宮也一並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