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雨小心翼翼地將手機塞進帆布包裡,然而就在她即將拉上拉鏈的瞬間,指尖突然傳來一陣刺痛。她定睛一看,隻見拉鏈夾住了她的手指,留下了一道明顯的紅痕。
海霧漸漸散去,陽光如利劍般穿透雲層,直直地照射在碼頭上。思雨眯起眼睛,試圖遮擋這刺眼的光芒,同時將目光投向丁子涵的方向。隻見丁子涵正費力地舉著那箱婦女保護手冊,朝著倉庫緩緩走去。那箱子看起來頗為沉重,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思雨注意到,那箱手冊的封麵上貼著一張太陽貼紙,或許是因為被海風吹拂的緣故,貼紙的一角已經卷起,仿佛是一個被遺忘的故事,或者是一句沒有說完的話。
就在這時,思雨的手機在帆布包裡突然震動起來,發出一陣嗡嗡聲。她本想忽略這陣噪音,繼續關注丁子涵的舉動,但那震動卻異常執拗,似乎不得到她的回應就不肯罷休。
這讓思雨想起了去年的那個暴雪夜,小吳在602房間裡對她說過的那些話以及在走廊裡不顧一切的上來揮舞著拳頭向思雨砸來的時候。相比之下,那些話語既不沉重,也不輕柔,卻像一把羽毛撣子,輕輕地撩撥著她的心弦,卻又讓她的心神始終無法安定下來。她似乎有著好多好多很難說出口的話,卻用著極其狠心的肢體語言表達著,很難說清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小吳曾無數次的告訴思雨,自己隻有在思雨麵前才敢勇敢的做自己。思雨也突然好想真的去關懷眼前的這個女人,是啊,這應該是個並不容易得女人,思雨仿佛有一種拯救者情節,可是並不容易。
最終,思雨還是忍不住將手機從包裡掏了出來。屏幕亮起的瞬間,一條視頻推送跳入了她的眼簾,那標題異常刺眼:“揭秘分手不刪好友的女人,到底在想什麼?”
當她輕點屏幕,進入視頻頁麵時,嘴裡正嚼著一瓣橘子。橘子的酸甜汁水在舌尖上肆意流淌,帶來一陣清新的口感。然而,就在她沉醉於這美妙滋味的時候,視頻裡突然傳出男人激昂的聲音,如同一股洪流般洶湧而來,瞬間將那酸甜的味道衝得七零八落。
“既想享受你的好,又不想負責任!”這句話如同一枚橘子核,毫無防備地卡在了她的喉嚨裡,讓她猝不及防地嗆了一下。她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眼眶發紅,淚水在眼角打轉。
在咳嗽的間隙,她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小吳站在便利店冷櫃前的畫麵。小吳的指尖懸在橘子味汽水的拉環上,猶豫著是否要打開它。然後,她轉過頭,看著她,輕聲說道:“思雨,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那時的小吳剛剛和思雨提出了分手,心情十分低落。“我們就這樣繼續保持聯係吧,但為了避免彆人在背後議論紛紛,說我們之間糾纏不清,所以對外我絕對不會承認我們曾經談過戀愛。”思雨心裡已經顧不上這些了,仿佛隻要繼續和小吳在一起,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也不是不可以。
就在這樣的背景下,小吳會繼續和思雨一起去超市購物、一起見麵、一起吃飯、一起像所有戀人那樣,手牽著手,會接吻,她們繼續做著情侶所做的一切,除了含糊不清的情侶的身份。思雨記得很清楚,當時她緊緊地攥著購物籃,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變得蒼白。而貨架上的泡麵包裝,也在她不知不覺間被捏出了褶皺。
思雨的心裡其實有很多話想說。她想說:“也許她是在考驗我,隻要能繼續聯係,凡事就存在可能,那這樣來說的話,有什麼不好呢?”可是她又想問:“那你為什麼還要約我出來呢?”然而,這些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最後,她隻是憋出了一句:“你愛喝這個牌子的。”
小吳聽了這句話,微微低下頭笑了笑。然後,她輕輕地將一瓶汽水放進了思雨的籃子裡。在這個過程中,她的指尖不經意間擦過了思雨的手背,就像一片羽毛輕輕地飄落在心湖上,雖然看似微不足道,但卻在思雨的心中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那一晚,思雨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那片羽毛帶來的漣漪,一直在她的心頭攪動,讓她的思緒如潮水般洶湧,久久無法平靜。突然小吳在背後抱住了思雨,右腿輕輕的放在了思雨腿上,那種習慣性動作也正是她們彼此最默契的表達。
視頻還在繼續播放著,畫麵中的男人聲音堅定且不容置疑地說道:“她隻是偶爾主動找你聊幾句,你就覺得自己還有希望?彆傻了,你不過是個隨叫隨到的備胎罷了!”
思雨靜靜地看著視頻,她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殼上的那張合影。照片裡,小吳的發梢還沾著蘇城的雨珠,微微濕潤,她笑得很燦爛,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思雨的思緒漸漸飄遠,她想起了曾經的某個深夜。當時,手機突然響起,是小吳發來的消息。思雨睡眼惺忪地打開手機,屏幕上的字卻讓她瞬間清醒:“我又和他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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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思雨披著衣服坐起身來,對著手機屏幕,她的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又刪,刪了又敲。她原本想發“彆難過”,但覺得這幾個字太過蒼白無力;她又想發“要不要我過去陪你”,可又擔心這樣會顯得自己太過於主動。猶豫再三,最後她隻發了一個擁抱的表情。
沒過多久,小吳回了一串省略號,緊接著發過來一張照片。照片裡,客廳的地板上散落著破碎的瓷片,茶幾上的橘子也被摔得汁水四濺。“他說我心裡還有彆人。”小吳的消息很快就發了過來,字裡行間都透露出明顯的顫抖,“思雨,我是不是很糟糕?”
思雨盯著那行字,心臟像被一隻手攥住。她想穿過屏幕去抱抱那個蜷縮在沙發角落的人,想把她拉回那個暴雨夜的出租屋,想告訴她“你一點都不糟糕”。可她最終隻回了句“早點睡吧”,因為她清楚地記得,小吳的丈夫就站在臥室門口,手機屏幕的光映著他緊繃的下頜線。
後來小吳再也沒有了回音。那一夜思雨徹夜未眠,思雨怕小吳一個女人應對不了她丈夫的責備,萬一動手,很難一下子接受的住。她怕小吳受傷害,那一夜她曾無比自責,如果自己能讓她搬出來就好了。
“這種女人最擅長溫水煮青蛙。”視頻裡的聲音突然拔高,“把所有問題往自己身上攬,說什麼‘我配不上你’,其實就是不想承擔責任!”思雨劃開屏幕,點開和小吳的聊天記錄。最新的一條停留在三天前,小吳說:“思雨,你值得更好的。”下麵是她打的一大段話,問“到底是為什麼”,問“我們到底哪裡錯了”,問“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可對方再也沒有回複。
她想起分手過好多次,每次分手,都有一種刻意營造一種感覺的樣子,說不清道不明,還記得有一次,小吳坐在滄市華北商廈一家土豆粉店裡的時候,小吳帶她來的,她說這是滄市她吃過最好吃的土豆粉,她倆選擇了靠窗的位置,一路上她們雖然小吳提了分手了,可是依然像情侶一樣手牽手,會接吻,會擁抱,會下意識的幫思雨擦拭嘴角的油漬,“是我不好。”她重複了七遍,每遍都比上一遍聲音更低,“我給不了你想要的,我們……就這樣吧。”
思雨攥著她的手腕,指腹觸到她虎口處的新疤,那是上次她丈夫摔東西時,她伸手去擋被碎片劃的。“到底是因為他,還是因為你根本就不愛了?”思雨的聲音在發抖,此時身邊人聊天的背景音樂突然變得刺耳,像無數根針在紮耳朵。
小吳猛地抽回手,土豆粉的湯汁濺在米白色的桌布上,暈開深色的漬。“你彆逼我了。”她的眼眶紅了,卻倔強地仰著頭,“我就是這樣的人,自私,懦弱,配不上你的好。”她把幾張紙幣拍在桌上,轉身時撞到了服務生的托盤,玻璃杯碎裂的聲音裡,思雨聽見自己問“你說過不會撒開我的手”,聲音輕得像怕驚擾了什麼。
而此刻,視頻裡的男人還在滔滔不絕,教著“反製手段”:“麵對麵熱情,回消息冷淡,讓她體會失去的痛!”思雨突然覺得很可笑,對著屏幕扯了扯嘴角。
思雨的喉嚨突然發緊。她想起小吳遺忘在自己這裡的東西,藏在衣櫃最深處,想起她收橘子糖時小心翼翼的樣子,想起她明明喜歡那條羊毛圍巾,卻總說“太貴重了我不能要”。而小吳也默契的沒有買。思雨總會心疼小吳的錢來之不易,可是小吳在這個點上確實也好聽話,可是她從不在乎思雨也是個女性,她賺錢也並不如意。兩個人其實多多少少都有點毛病,一個喜歡上趕著,一個更在乎自己。誰也說不清,隻是兩個人共同在某種狀態下的互相陪伴吧。
對於小吳,思雨很是不舍,她曾無數次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剖析過,也許也是暴力分析這個暴力分析,指的是心理學精神分析流派的一個專有名詞)原來那些被視頻定義為“自私”“懦弱”的行為背後,藏著一個小女孩對親密關係的恐懼——無限的渴望被愛,卻又怕得到的溫暖會被奪走,怕欠下的人情還不清,怕好不容易抓住的光,終會被現實掐滅,卻又極度恐懼親密關係。
“你必須逼她做出選擇!”男人的聲音帶著蠱惑,“讓她意識到離不開你!”思雨關掉視頻。
她想起小吳總說“我老公其實挺不容易的”。說這話時,她正在給晚歸的丈夫熱飯,額角的淤青被劉海遮住大半。“他壓力大,開大貨車的,雖然賺得不少,但也是危險的工作,要還房貸,要養孩子和我,”她把熱好的菜端上桌,聲音輕得像歎息,“男人嘛,總有控製不住脾氣的時候。”思雨看著她手腕上的紅印,想問“那你呢”,想問“你的不容易又該跟誰說”,可最終隻是默默剝了顆橘子糖,塞進她手裡。
風突然大了起來,吹得倉庫的鐵門哐當作響。丁子涵抱著箱蠟筆跑進來,額角滲著細汗:“思雨,這批蠟筆顏色好全,孩子們肯定喜歡!”思雨接過箱子,指尖觸到冰涼的蠟筆頭,突然想起小吳總把她送的蠟筆分給鄰居家的孩子,說“思雨買的,顏色特彆正”。那時她站在門口,看著小吳蹲在地上教孩子們畫太陽,陽光灑在她的發梢,像鍍了層金邊,恍惚間以為他們還能回到過去。當然這部分是思雨曾經無數次幻想過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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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又震動了,是qq群的消息。有人轉發了篇文章,標題是《回避型人格的成因:童年情感忽視的影響》。思雨點開看,裡麵說有些人因為童年時的需求總被忽視,長大後會習慣性地回避深度情感,既渴望被愛,又害怕被傷害,隻能在關係裡反複拉扯,像隻受驚的刺蝟。
她想起小吳的腳步聲,想起那些被摔碎的橘子,想起她總在吵架後下意識的躲避,對著鏡子反複說“我沒事”。原來她不是不想承擔責任,而是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去愛,怎麼去被愛,怎麼去抓住那些稍縱即逝的溫暖。就像視頻裡說的“害怕深度的情感鏈接”,可誰又知道,這份害怕背後,藏著多少個獨自舔舐傷口的夜晚?
“思雨,發什麼呆呢?”朱熙晨舉著相機走過來,鏡頭裡是孩子們在畫紙上塗的太陽,紅的、黃的、橘色的,像無數個小燈籠,“你看這個孩子,把太陽畫成了橘子的形狀!”思雨湊過去看,畫紙右下角歪歪扭扭地寫著“送給思雨老師”。她的眼眶突然熱了,想起那個把太陽塗成黑色的小男孩,想起他說“我家的太陽會打人”,想起自己抱著他說“會亮起來的”。
原來有些傷,不是靠“反製”就能治愈的;有些拉扯,不是靠“逼迫”就能解開的。就像小吳,她或許真的在享受那份不用負責的好,可誰又能否認,她也在這份關係裡小心翼翼地汲取著光?她不敢複合,或許不是不愛,而是怕自己給不了同等的回應,怕這份光終會被她的陰影吞噬。
思雨掏出手機,給小吳發了張照片:孩子們畫的橘子形狀的太陽,背景裡丁子涵正在給橘子樹澆水。她想了想,又敲了行字:“錢大媽說,橘子要慢慢曬才甜。”
發送鍵按下的瞬間,她突然釋懷了。或許她們永遠都回不到過去,或許小吳永遠都學不會坦然地接受愛,或許這份關係會一直這樣不清不楚。但那又怎樣呢?就像視頻裡說的“備胎”也好,“溫水煮青蛙”也罷,她願意留著這份念想,願意在她需要的時候遞上一顆橘子糖,願意相信那個八歲的女孩終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太陽。
遠處傳來貨輪的汽笛聲,悠長而溫暖。思雨把手機揣進兜裡,走向那群舉著蠟筆的孩子。陽光穿過倉庫的窗戶,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無數個跳動的橘子,甜意漫在空氣裡,蓋過了所有的苦澀。她知道,有些傷口或許永遠都長不好,但隻要心裡有太陽,走到哪兒都亮堂。
不遠處傳來貨輪的鳴笛聲,清脆又歡快,悠長而溫暖。思雨把手機塞進兜裡,蹦蹦跳跳地走向那群拿著蠟筆的孩子。陽光透過倉庫的窗戶,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宛如一個個跳舞的小精靈,甜滋滋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蓋住了所有的苦澀。她心裡明白,有些傷痕可能永遠無法愈合,但隻要心中充滿希望,保持初心,不害人害己,無論走到哪裡心裡都是亮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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