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雪感到掌心那枚冰做的釘子開始融化,照片邊緣的硬角軟化成水,浸濕了兩人交疊的指縫。她忽然笑了,聲音輕得像雪落進火裡:“那如果……我其實是來殺你的呢?”
白長夜也笑了,眼底那片深海泛起細碎的光:“你才不會,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
白霜雪的笑意凝在唇角,像被驟然降下的寒霜釘住。
“你根本不知道‘白霜雪’這三個字背後有什麼。”她一字一句,聲音壓得極低,仿佛怕驚動沉睡在雪下的亡魂,“北辰家燈火再亮,也照不到我來的地方。”
“那就讓它燒得更亮一點。”他輕聲答,火光映得他睫毛下的陰影深得像兩口井,“直到把黑夜燒穿,把你也照出來。”
風把兩人的呼吸吹得斷斷續續,像兩條被雪掩埋的琴弦,隨時會繃斷。
白霜雪的笑意凝在唇角,像被驟然降下的寒霜釘住。
她忽然抽回手腕,指尖在夜風裡微微顫抖,照片卻落在白長夜掌心。“你拿去看吧。”她聲音低啞,“看完再決定,要不要把北辰家的燈火分我。”
“不用,你是值得信任的人,這種重要的東西,還是交給你自己吧。”白長夜又重新把照片交回她手上。
白霜雪怔怔地望著重新落回掌心的照片。那邊緣已被兩人的體溫焐得微暖,硬角不再鋒利,卻像一塊燒紅的炭,燙得她幾乎握不住。
“你不怕我騙你?”她聲音發啞,像雪地裡滾過的碎冰,“也許我今晚就會帶著它消失,也許——”
“那就消失。”白長夜打斷她,聲音低得近乎耳語,“隻要你帶走的是北辰家的燈火,而不是北辰家的命。”
他抬手,幽藍火種在指尖重新燃起,這一次不再隻是小小一點,而是化作一條細長的火線,順著他的指骨蜿蜒而下,像一條流動的星河。火線在空中輕輕一繞,竟凝成一枚極薄的冰藍色符篆,符篆上紋路繁複,隱約是北辰家的族徽——一柄倒懸的長刀與一盞未滅的燈。
“北辰家的燈火,從來不是靠血緣點燃的。”他輕聲道,將符篆遞到她麵前,“是靠願意為它留下來的人。”
白霜雪的指尖在符篆上方停住,遲遲沒有落下。她看見那族徽在火光中微微發亮,像一麵鏡子,映出她自己的臉——蒼白、陌生,卻又帶著某種她從未敢承認的渴望。
“如果我留下來,”她低聲問,“你要我做什麼?”
“什麼都不用做。”白長夜答得乾脆,“隻是彆再一個人坐在樹上,看著彆人家的燈火發呆了。”
風忽然大了,吹得符篆上的火線獵獵作響,像一麵小小的旗幟。白霜雪終於伸手,指尖與火線相觸的瞬間,一股溫熱的靈力順著她的經脈湧入,像春雪初融的溪流,衝開了她心底某處早已凍僵的角落。
“好。”她聽見自己說,聲音輕得幾乎被風吹散,“我留下。不過,也隻是暫時,等我找到我要的東西後,我就要回去了。”
“那就先留下來。”白長夜像沒聽見後半句,隻把幽藍符篆翻手一收,火線“嗤”地一聲沒入他袖口,像一條歸巢的蛇。
雪停了,風卻更冷。白霜雪把照片重新揣回胸前,指尖仍殘留著火線掠過的溫度。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竟忘了問——留下來,是以什麼身份?客人、盟友,還是……
“白長夜!”遠處傳來芽衣的喊聲。薄霧裡,少女提著一盞琉璃燈,燈光在她紫瞳裡碎成星屑。她踩著積雪一路小跑,狐裘下擺被風掀起,像一麵獵獵的旗。
“芽衣姐?”白長夜側身,把白霜雪擋在身後半步,像下意識的習慣,“你怎麼出來了?”
芽衣在兩人麵前刹住腳步,鼻尖凍得通紅,目光卻筆直穿過白長夜的肩膀,落在白霜雪臉上。那目光裡有警惕,也有好奇,像第一次看見雪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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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讓我來傳話。”芽衣吸了吸鼻子,聲音在寒氣裡顯得格外脆,“他說——‘夜已深,留客當留燈,也留門。’”
芽衣的尾音被風卷得七零八落,卻像釘在雪裡的木樁,穩穩地釘在兩人之間。
白長夜微一頷首,側身讓出半步,示意白霜雪上前。
那一瞬,白霜雪忽然生出一種錯覺——仿佛自己隻要再踏出一步,就會踩進北辰家延續百年的燈影裡,再也拔不出來。
她深吸一口氣,還是邁出了那一步。芽衣的目光在她臉上停了一息,又滑到她垂在身側、仍殘留火線餘溫的指尖。
“你……”芽衣咬了咬下唇,像把一句原本鋒利的話嚼碎後咽回去,最後隻吐出三個字,“……冷嗎?”
白霜雪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竟忘了運氣禦寒,她搖頭,聲音被凍得發啞:“不冷。”
芽衣“哦”了一聲,低頭把琉璃燈往前遞。燈罩裡跳動的焰心被風壓得極低,像隨時會熄,卻仍固執地亮著。
“那也拿著。”芽衣不由分說把燈柄塞進她手裡,“北辰家的門廊長,雪厚,燈要是滅了,你會迷路。”
燈柄觸手微燙,像把一條細小的暖流順著血脈送進心口。
白霜雪下意識攥緊,指腹摩挲著燈柄上細密的冰裂紋——那是火與雪反複淬煉後留下的紋路,與方才符篆上的倒懸長刀隱隱相合。
白長夜垂眸看她,眼底浮起一點極淺的笑意,像冰湖底下悄悄溢出的春泉。
他率先轉身,靴底壓碎新雪,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
“走吧,”他背對著兩人開口,聲音散在風裡,“再站下去,芽衣的鼻子要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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