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先不說了,有一位朋友盯著我看很久了,先走一步。”白長夜望著遠處的夜色說道。
白長夜轉身時,夜色像一層被掀起的紗,輕輕掠過他的衣角。那枚幽藍火種懸在他指尖,微微旋轉,像一顆不肯墜落的星。他沒有回頭,卻知道有三道目光正盯在他的背上——一道如刀,一道如雪,一道如即將熄滅的燭火。
門扉無聲闔上,屋裡隻剩風聲。
北辰寂仍站在原地,掌心的血早已凝成褐紅的痂,像一道不肯愈合的裂縫。芽衣彎腰拾起地上的衣角,指尖摩挲著那截被撕裂的布料,忽然覺得冷——不是夜風,是某種從骨縫裡滲出來的空。
“哥。”她開口,聲音輕得像雪落進火裡,“你真的……不攔他了嗎?”
北辰寂沒有立刻回答。他抬手,將那柄幽藍長刀重新掛回牆上,刀鋒與木鞘相觸,發出一聲極輕的“哢噠”,像是一扇門被永遠闔上。
北辰寂沒有立刻回答。他抬手,將那柄幽藍長刀重新掛回牆上,刀鋒與木鞘相觸,發出一聲極輕的“哢噠”,像是一扇門被永遠闔上。
“攔不住的。”他低聲道,聲音沙啞得像是自問,“他從來就不是能被攔住的性子。”
芽衣的指尖在刀鐔上收緊,紫色的瞳孔裡映出兄長緊繃的側臉:“可你明明……”
“我明明什麼?”北辰寂忽然笑了,那笑意像是從極寒之地吹來的風,帶著一點倦怠,也帶著一點釋然,“我明明可以像小時候那樣,把他按在雪地裡打一頓,然後拖回家關禁閉?”
蘇緋雪站在窗邊,淡金色的紋路在她腕間最後一次亮起,像一簇即將熄滅的燭火。她抬手,指尖在空氣裡輕輕一點,一縷極細的光絲自她指間浮現,像一條被凍住的河流,蜿蜒著穿過窗欞,追向夜色深處。
“好了,我也撤了,我也回家一躺,家裡估計想我也想瘋了。”蘇緋雪應聲說道。
蘇緋雪的聲音很輕,卻像一粒火星落在乾柴上,讓屋裡本就緊繃的空氣“劈啪”一聲炸開。芽衣猛地抬頭,似想說什麼,卻隻看見那縷極細的光絲已穿過窗欞,追著夜色遠去——像一條不肯回頭的河。
此時此刻,無儘的夜色中,白霜雪正坐在樹上望著北辰家的燈火,手上拿著一張照片,眼裡充斥著某種不可言說的情緒。
風忽然大了,像是誰在夜色深處撕開了口子。白霜雪從樹枝上躍下,雪末被靴底碾得細碎。她低頭,把那張照片收回胸前內袋,指腹在邊緣摩挲了一下,像確認什麼極珍貴的東西仍在跳動。
遠處,北辰家的燈火一盞一盞暗下去,隻剩門廊下那盞孤燈,像不肯閉上的眼睛。白霜雪抬手,呼出的白霧在指尖盤旋。她沒動,卻聽見身後枯枝輕響——
“看了很久吧,是在等什麼人嗎?”白長夜的聲音比她想象中要輕,像怕驚起夜棲的鳥。
夜色像一匹被風撕開的綢緞,碎裂的星子紛紛墜落。白霜雪指尖一顫,那張照片的邊緣在她掌心留下一道細小的血痕。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沒有回頭,聲音卻比冬夜的風更冷。
白長夜的腳步踏在積雪上,發出細微的咯吱聲。他停在距離她三步遠的地方,幽藍火種在他指間明滅,映得他眼底一片深海般的顏色。
“你每次說謊的時候,左手指尖會蜷起來。”他輕聲說,“就像現在。”
白霜雪猛地攥緊左手。她轉身時,發梢掃過臉頰,像一道雪亮的刀光。月光下,她的眼睛竟比北辰家那柄幽藍長刀更鋒利。
“那你呢?”她向前一步,靴尖幾乎抵著他的,“你每次決定獨自去送死的時候,就會露出這種眼神。”
火種在她呼吸裡搖晃。白長夜忽然伸手,卻不是碰她,而是輕輕拂去她肩頭的一片雪花。那片雪花在他指尖融化,像一滴不肯落下的淚。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一個完全素不相識的世界,很孤獨寂寞吧。”他的聲音混著風聲。
風忽然靜了,像被誰按下了世界的靜音鍵。
白長夜垂下手,指尖那一點幽藍的火種倏地熄滅,隻剩一縷極輕的白煙,在兩人之間嫋嫋不散。白霜雪看著他,胸口起伏了一下,像是終於把壓在喉嚨裡許久的一口氣吐了出來。
“算是吧,就和你說的沒兩樣,在這個世界,確實隻有我孤零零的一個人。”她低聲說,聲音像雪地裡滾過的冰碴,“現在又看到你們家的情況,有些感慨而已。”
白長夜垂眸,指尖那縷白煙散了,像一條被掐斷的歸途。
“一個人?”他低低重複,嗓音被夜色磨得發澀,“可你懷裡那張照片,分明還牽著另一個人。”
白霜雪指節一緊,照片邊緣的硬角抵著掌心,像一枚冰做的釘子。她沒有低頭,隻是盯著他的領口——那裡有一線極細的裂縫,隱約透出舊傷疤的輪廓。
“她不在這個世界,我在來這裡之前,讓她給我留一個念想,所以才有了這張照片。”她聲音很輕,卻像雪崩前的第一聲裂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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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想?”白長夜咀嚼著這兩個字,像含著一枚帶血的冰棱,“可它現在更像枷鎖。”
白霜雪倏地抬頭,眸中映出他指間重新燃起的幽藍——那火比先前更小,卻亮得近乎殘酷,仿佛要將夜色燒出一個洞來。
“你說得輕巧。”她聲音發顫,卻一步不退,“你至少還有北辰寂,有芽衣,有家人……而我,連回憶都是借來的。”
風重新流動,卷起細雪,像無數細小的刀刃擦過兩人之間。白長夜忽然伸手,卻不是奪照片,而是扣住她的手腕——掌心溫度透過單薄的袖口,燙得驚人。
“那就借我的。”他低聲道,指腹壓在她脈搏上,像按住一隻隨時會飛走的鳥,“從今天起,北辰家的燈火,也分你一盞。”
“你瘋了。”她喃喃道,卻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大得幾乎蓋過風聲,“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知道我帶來的會是什麼,你就這麼願意信任我?”
“我知道。”白長夜打斷她,幽藍火種順著兩人交握的手腕蔓延,在她腕間凝成一道細如發絲的紋路,像鎖鏈,又像契約,“你是白霜雪,是此刻站在這裡的人。至於其他的——”他抬眼,望向遠處最後一盞未熄的孤燈,“我們一起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