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巨響,隻有一聲極輕的“叮”——像有人把一枚銅板投進深井,井壁回應的是出生嬰兒的啼哭。
啼哭落進塵時雨的耳膜,竟讓他右手的“負色”長劍第一次出現裂痕——黑劍脊裡的銀白順流像被抽掉脊骨,軟軟地垂落,化作一條蜿蜒的光河,河麵漂著十二根漆黑的釘。
每一根釘的釘帽上,都刻著同一張臉:——嬰兒的臉,五官空白,唯眉心嵌一粒豎瞳,與塵時雨掌心的疤一模一樣。
白霜雪垂在身側的手,指背那道貫穿劍疤忽然裂開,傷口裡漏出幽藍的雪。
雪落在河麵,釘上的嬰兒臉同時睜眼,發出整齊劃一的笑聲:“——時間若從未出生,又由誰來殺死我?”
塵時雨瞳孔驟縮,掌心的蛇紋疤被笑聲震得外翻,露出內裡最後一層“未發生的未來”——那是一片空白,空白裡隻有一粒正在孵化的“零”。
“收手吧,塵時雨,這是最後一次勸告。”
“收手?”塵時雨像聽見荒誕的笑話,笑得比那十二張嬰兒臉還尖銳。“我若收手,她又如何能回來?”
“她回不來了。”白霜雪的聲音像雪崩後第一塊墜下的冰,砸在塵時雨的笑上,砸得他嘴角一僵。“——哪怕你殺儘眾生,踏碎神座,把整條時間長河倒灌回源,她也回不來了。”
幽藍的雪落得更急,釘上十二張嬰兒臉同時收聲,像被凍住的傀儡。河麵光河驟然凝成一麵豎鏡,鏡裡映出塵時雨的後背——那裡空無一人,卻有一道新鮮的、血色的“影子”正從他腳跟剝離:銀發、黑衣、眉心一點緋紅,像剛從舊畫裡走出來的塵雪。
“看見了嗎?”白霜雪抬手,指尖輕觸鏡麵,鏡麵立刻爬滿裂痕,“你每一次揮劍,真正被斬掉的不是敵人,是她留在世界上的‘最後可能’。”
裂痕“哢啦”一聲炸成碎粉,碎粉卻懸而不墜,凝成一粒極小的、心臟形狀的冰晶,在兩人之間怦然搏動——咚。
塵時雨掌心的蛇紋疤猛地一陷,整片血肉被那心跳吸得塌陷成漆黑的渦。渦底傳來熟悉卻陌生的嗓音,像隔了無數次輪回的塵埃:
“哥哥,彆再往前了。”——是塵雪的聲音,卻帶著永寂之淵的回潮,濕冷得發苦。
“我偏要。”塵時雨嘶啞地答,五指狠狠刺入自己心口,竟把那條“銀白順流”活生生抽了出來——那是北辰白夜埋下的“錨”,也是時間本身最脆弱的一條神經。
神經在他指間繃得筆直,發出琴弦將斷的哀鳴。塵時雨抬眼,瞳孔裡兩條銀線“叮”地交錯,剪開最後一點遲疑。
“白霜雪,你救不了他,更救不了我——”
“——但你能替我帶句話給北辰白夜。”
話音未落,他竟把那條銀白順流狠狠纏上漆黑長劍,像給死神係上最後一根領帶。
“告訴他,”劍鋒高舉,倒映著蒼灰天幕下所有被凍結的“如果”,“界碑已倒,刀鋒掉頭。”
“接下來,”
“——是神跪下來求人的時間。”
劍落。沒有巨響,沒有光,沒有風。隻有一聲極輕的“噗”,像雪原上最後一朵櫻花被踩滅。
隨後——整條灰白河灘、幽藍霜意、十二根釘、嬰兒臉、心跳冰晶、乃至白霜雪本人——全部被這一劍“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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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變成一張對折後撕碎的紙,裂縫處滲出純粹的“無”。而在“無”的中央,隻剩塵時雨一人。
“無”的中央,塵時雨獨自站立。沒有天,沒有地,隻有一片比黑暗更乾淨的空。
他低頭,看見自己的影子被撕成兩半:一半向前,一半向後,像被折斷的時針與分針,在地麵兀自爬行。
影子爬過的軌跡,留下兩道細長的血線——一道銀白,是北辰白夜的“錨”;一道緋紅,是塵雪最後的淚。
血線交彙,凝成一枚“零”的形狀。零的中央,浮起一張嬰兒的臉,眉心豎瞳睜開,發出第一聲啼哭——“哢噠”。
哭聲像鑰匙,擰開了“無”的門。門後,是一條倒懸的長廊。
長廊兩側,懸掛著無數麵鏡子,鏡中皆映出同一幕:——少年塵時雨抱著銀發少女,跪在永寂之淵前。
少女伸手,替他拭去眼角的血,卻擦出更多的淚。
她說:“哥哥,彆再往前了。”
“前麵是‘零’,是‘無’,是你自己。”
“殺了我,你就殺了自己。”
少年抬眼,瞳孔裡兩條銀線交錯,剪開最後的遲疑。
他輕聲答:“那就殺。”
少年聲音落下,鏡中畫麵驟然碎裂,無數碎片化作鋒銳的雪花,逆卷向長廊儘頭。
每一片雪,都是一次被抹殺的“可能”;每一道鋒刃,都在割向塵時雨自己。
他沒有抬手去擋。任雪花割開眉心、胸口、手腕——任它們把“存在”削成一張薄薄的紙。
紙的中央,隻剩下一枚“零”形的空洞,邊緣滴著未冷的血。
“塵時雨……你終究還是沒能做到,其實……北辰白夜所給我的,不止始源……還有終焉,所以,這二者才是他口中,你贏不了我的原因,而你恰恰算漏了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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