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裡一片沉默，每個人的心情都很沉重。李煜傑看著穀壁上的星銀礦脈，又想起摘星宗藥圃裡那些纏滿銀絲的清心草，心裡像壓了塊大石頭。
“我去煉化礦脈。”他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得讓人害怕。
“不行！”蘇糖霜立刻反對，“你的靈根會被耗儘的！我們再想想彆的辦法，一定有彆的辦法！”
“是啊宗主哥哥，”夏一天也急了，“王奶奶那麼厲害，說不定她有辦法，我們先回去問問她再說！”
李煜傑搖了搖頭，混沌之刃在掌心輕輕轉動：“沒時間了，清心草撐不了多久。而且老頭說得對，這是混沌海的宿命，總得有人來承擔。”他看向韓立，“韓大哥，你能幫我護法嗎？煉化的時候，不能被任何東西打擾。”
韓立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我會守著你，誰也彆想靠近。”
蘇糖霜還想說什麼，卻被李煜傑打斷了：“蘇姐姐，你帶著大家先回摘星宗，告訴王奶奶，我沒事，讓她放心。還有，把綠娃也帶回去，護陣不能沒有它。”
蘇糖霜知道李煜傑的脾氣，一旦決定的事，就不會改變。她咬了咬嘴唇，眼眶通紅：“我們在宗裡等你，你一定要回來。”
“一定。”李煜傑笑了笑，酒窩裡盛著冰，卻帶著一絲暖意。
眾人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銀絲穀，蘇糖霜走在最後，回頭看了李煜傑一眼，隻見他正盤腿坐在星銀礦前，混沌之刃懸浮在他頭頂，冰藍光暈漸漸籠罩了整個礦脈。韓立站在他身邊，手裡握著銀針，眼神堅定地望著四周，像一尊不會移動的石像。
李煜傑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開始引導混沌之刃的本源靈力。一股極寒的力量從刀刃湧入他的體內，順著經脈流遍全身，最後彙聚在丹田，再從丹田湧向頭頂的混沌之刃，注入星銀礦脈之中。
冰藍光暈越來越盛，漸漸與星銀礦脈的銀白色光芒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片耀眼的光海。礦脈上殘留的黑色怨氣在光海裡痛苦地掙紮著，很快就被淨化成了淡金色的靈力，順著礦脈往摘星宗的方向流去。
李煜傑能感覺到，自己的靈根正在一點點被抽走，身體越來越虛弱，意識也開始模糊。但他不敢停下，他能感覺到，摘星宗的清心草正在吸收礦脈傳來的純淨靈力，那些纏在根須上的銀絲正在慢慢消失。
不知過了多久，當最後一絲怨氣被淨化時，李煜傑的身體晃了晃，再也支撐不住，向後倒去。韓立眼疾手快地扶住他，隻見他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乾裂，連呼吸都變得微弱起來。
“李煜傑！”韓立急得大喊，從箱子裡拿出王奶奶給的回天丹，塞進他嘴裡。
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暖流湧遍李煜傑的全身，讓他恢複了一絲力氣。他睜開眼睛，看著韓立，虛弱地笑了笑：“礦脈……乾淨了嗎？”
韓立點了點頭，聲音有些哽咽：“乾淨了，清心草肯定也沒事了。”
李煜傑鬆了口氣，閉上眼睛，再次昏了過去。
當李煜傑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摘星宗的弟子寮裡，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暖洋洋的。王奶奶正坐在床邊，用勺子給他喂著蘊靈湯，蘇糖霜和夏一天守在旁邊，眼睛紅紅的，看到他醒來，立刻喜極而泣。
“你可算醒了！”王奶奶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嚇死老婆子了。”
李煜傑喝了口湯，感覺身體恢複了些力氣：“清心草……怎麼樣了？”
“好了好了，”蘇糖霜急忙說，“你回來的前一天，清心草就恢複了生機，比以前長得還要好呢！護陣的靈力也變得特彆充沛，王奶奶說至少能撐十年！”
夏一天的雷蝙蝠崽也湊了過來，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翅膀上的羽毛已經長齊了：“宗主哥哥，你不知道，你淨化礦脈的時候，整個混沌海的靈根都亮了起來，好多以前枯萎的靈草都活過來了！王奶奶說你立了大功，能記一萬功績呢！”
李煜傑笑了笑，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他看向窗外，隻見演武場上，弟子們正在打磨兵器，石甲組的人在加固護陣，綠娃的藤蔓纏著清心草，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一切都和以前一樣，卻又好像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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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立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塊新的星銀礦糖，遞到他麵前：“王奶奶新煉的，加了清心草的汁，比以前的甜。”
李煜傑接過糖，咬了一口，甜絲絲的味道在嘴裡化開，帶著一股溫暖的靈力流遍全身。他看著韓立，又看了看身邊的蘇糖霜和夏一天，突然覺得，不管未來還有多少困難，隻要他們還在一起，就沒有什麼是克服不了的。
霧障外的風聲還在繼續，偶爾還會有幾隻骨鳶飛過，但摘星宗的護陣光芒萬丈，將所有的黑暗都擋在了外麵。演
武場的斷牆上，新刻的功績碑正被陽光鍍上一層金邊。上麵不僅有李煜傑淨化銀絲穀的一萬功績，還有蘇糖霜、夏一天、韓立每個人的名字，連綠娃的藤蔓纏繞礦釘的巧勁，都被王奶奶算成了兩百功績，刻在最顯眼的位置。
李煜傑裹著厚厚的白袍坐在碑前，混沌之刃斜插在腳邊的石縫裡，刃麵映著他蒼白卻帶笑的臉。韓立蹲在他身邊，手裡拿著塊細磨的星銀片，正小心翼翼地往碑上補刻聚靈紋——上次大戰時，碑角被鎖靈鏈砸缺了塊，得用星銀補上才能讓功績的靈光流轉得更順暢。
“韓大哥，你這手藝再練練就趕得上石甲組的老師傅了。”李煜傑戳了戳碑上自己的名字，冰靈力讓刻痕裡的靈光閃爍了幾下，“等我好了，咱們去黑風穀挖塊更大的玄鐵，把這碑拓成三丈高，讓整個混沌海的人都知道摘星宗的名字。”
韓立沒抬頭，星銀片在他指間轉了個圈，補好的聚靈紋立刻亮起淡金色的光：“王奶奶說你得再養三個月，靈根才能長結實。黑風穀的玄鐵有戾氣，現在去了容易反噬。”
夏一天舉著個竹筐跑過來，裡麵裝著剛從藥圃摘的清心果，果皮上還沾著露水。“宗主哥哥，你看我摘了什麼！”他把筐往地上一放，雷蝙蝠崽立刻叼起顆最大的果子，撲棱著翅膀塞進李煜傑手裡，“蘇姐姐說這果子能補靈力，比蘊靈湯管用十倍！”
清心果在掌心泛著青綠色的光，李煜傑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混著淡淡的藥香滑進喉嚨，丹田處果然湧起一股暖流。“甜的。”他眼睛亮了亮，又咬了一大口，“讓廚房把剩下的釀成酒，等我能下床了，咱們每人灌三大碗。”
蘇糖霜提著藥壺從弟子寮那邊過來，壺身上的焚天訣紋路還帶著餘溫。“又在念叨喝酒，”她把一碗新熬的靈米粥放在李煜傑麵前，粥麵上浮著層淡金色的米油，“王奶奶說你現在隻能喝這個，不然靈根長不勻。”
李煜傑撇撇嘴，卻乖乖拿起勺子：“知道了，蘇姐姐最聽王奶奶的話。”他舀了一勺粥，突然往韓立嘴邊送，“韓大哥也嘗嘗，蘇姐姐熬的粥比上次夏一天烤的靈魚還香。”
韓立沒躲，張嘴接住粥，米油的香氣混著清心果的甜在舌尖散開。他從儲物袋裡摸出個油紙包，裡麵是用星銀箔裹著的烤靈魚乾——上次在銀絲穀沒吃完的，他一直用聚靈袋裝著，靈力護著，還帶著剛烤好的熱氣。
“給你留的。”他把油紙包往李煜傑手裡塞，星銀箔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雷蝙蝠崽說這魚乾補元氣，比清心果管用。”
李煜傑剛要拆油紙包，就聽見演武場入口傳來王奶奶的拐杖聲，伴隨著綠娃興奮的藤蔓抽打聲。眾人回頭一看，隻見王奶奶被綠娃的藤蔓輕輕托著走過來，手裡還牽著個小姑娘，梳著雙丫髻，衣服上繡著“溪雲鎮”三個字——正是上次被救回魂魄的那個孩子，如今肉身已經用活魂露養結實了，眉眼間的怯懦被靈氣潤成了靈動。
“小丫頭片子今天能下床走路了，”王奶奶把小姑娘往李煜傑麵前推了推，拐杖在地上敲出清脆的響，“快謝謝李公子，要不是他用混沌之刃護住你的魂魄，你現在還困在血晶裡呢。”
小姑娘怯生生地抬起頭，手裡緊緊攥著塊半舊的護靈玉——正是李煜傑說要換的那塊，王奶奶用活魂露養了三個月，玉上的裂痕已經被靈光填滿了。“謝……謝謝李公子。”她聲音細若蚊蚋，卻認真地對著李煜傑鞠了一躬，“我娘說，等我學會了紡線，就給公子織件最軟的白袍，比雪還白。”
李煜傑的心突然軟得像粥裡的米油，他摸出懷裡那塊刻著“溪雲鎮”的玉佩，冰靈力在上麵裹了層柔光，輕輕放在小姑娘手裡：“這個還你。等你學會紡線了，我用一萬功績給你換台星銀紡車，織出來的布能擋住魔道的怨氣。”
小姑娘眼睛瞪得圓圓的，小心翼翼地把玉佩和護靈玉攥在一起，突然對著李煜傑露出個大大的笑，臉頰上的酒窩竟和他有幾分像。“謝謝公子！”這次的聲音響亮多了，“我叫溪雲，以後也要像公子一樣，用靈力保護彆人！”
“好啊，”李煜傑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等你長到能舉起清心草了，就來摘星宗學本事，我讓韓大哥教你用銀針，蘇姐姐教你放火，夏一天……”他看了眼正被雷蝙蝠崽搶魚乾的夏一天，憋出句，“讓他教你怎麼不被雷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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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一天“嗷”地一聲跳起來：“宗主哥哥你偏心！雷蝙蝠崽說了，我的雷法在混沌海排第三！”
眾人都笑了起來，笑聲驚飛了演武場屋簷下的靈鳥，鳥群撲棱著翅膀，在陽光下劃出一道道彩色的弧線。溪雲被笑聲感染，也跟著咯咯地笑，綠娃的藤蔓纏上她的手腕，給她戴了個用清心草編的花環，嫩綠色的花環襯得她的臉像朵剛開的花。
王奶奶看著這一幕，悄悄用袖口擦了擦眼角，轉身往藥圃走：“老婆子去看看新種的護靈草，你們年輕人慢慢聊。”她的拐杖在地上敲出輕快的節奏，比平時快了半拍。
夕陽西下時，演武場的影子被拉得老長。溪雲被綠娃的藤蔓馱著，在斷牆上跑來跑去，雷蝙蝠崽追在後麵，時不時用翅膀給她扇風。夏一天蹲在地上，用礦渣給她畫溪雲鎮的樣子，說等摘星宗不忙了，就帶她回去看看重建的家園。
蘇糖霜坐在李煜傑身邊，給他講石甲組的新發現——他們在黑風穀深處挖到了塊會發光的玄鐵，上麵天然帶著鎖靈紋，據說能鑄一把斬魔劍，比混沌之刃還鋒利。“等你好了，咱們就去把它挖出來，讓韓立給你鑄劍。”她指尖的焚天訣紅光在李煜傑的手背上輕輕畫著圈，“我已經跟石甲組說好了，那玄鐵算咱們的，記三百功績。”
李煜傑靠在韓立肩上，聽著溪雲的笑聲和夏一天的念叨，混沌之刃的冰藍光暈在他掌心輕輕流轉。他知道，三個月後，他會和韓大哥一起去黑風穀挖玄鐵，會喝到夏一天釀的清心果酒，會穿上溪雲織的白袍，會看著摘星宗的功績碑拓成三丈高，讓整個混沌海都知道，這裡有群用靈力守護凡人的修士。
霧障外的風聲依舊，偶爾還會傳來魔道活動的消息，但演武場的篝火每天都會準時燃起，護陣的靈光越來越亮，清心草在藥圃裡長得鬱鬱蔥蔥，溪雲的笑聲混著兵器碰撞的脆響，在夜風中傳得很遠很遠。
李煜傑閉上眼，嘴角還帶著清心果的甜味。他知道，隻要身邊的人還在，隻要摘星宗的燈還亮著，這混沌海的故事，就永遠不會結束。而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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