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普晴此時在房中,看著躺在床上的張釗,心中又喜又驚,幽幽道:“張大哥,剛才...你為何要袒護我?”
張釗道:“若我不那麼說,你豈不是要被林老爺責罵麼?”
林普晴麵露羞赧之色,不敢抬頭直視他,張釗在一旁說教此事,隻是他言語溫和,如同慈父。林普晴在一旁低吟應和,聲若遊絲,含混不清。
張釗道:“林老爺青睞追求仕途之人,這滿屋子的藏書,我讀起來十分吃力,看來我終究是肚子裡沒墨,林老爺這輩子也看不上我。”
林普晴聽張釗說出此話,似乎是暗指婚配之事,便搶著說道:“誰說你肚子裡沒墨?我看你聰明的很哩,若是由我爹爹指點,他日你必能高中。”
張釗道:“羊城的學子寒窗苦讀,我怎能與他們相提並論呢?”
林普晴會心一笑,說道,我聽我爹說過,鄉試之魁的解元確實厲害,而舉人之中,雖有文采斐然者,然大多涉獵廣泛,雜學旁收,?博而不精?。至於落榜之輩,多為紈絝子弟,論讀書用功,誠然有所欠缺,然於歪門邪道,卻知之甚詳?。
張釗想了想,微微點了點頭,似乎心中已有主意。
第二日辰,張釗拜見了林則徐,他見張釗不在房中休息,便噓寒問暖起來。
張釗道:“昨日我想了一夜,禁煙要難實乃鴉片潛藏地點未知,故我們無從下手。縱令搗毀煙館,所銷毀之鴉片亦不過九牛一毛,無濟於事。故而,我想出一計,?不如暗中探訪,尋其巢穴,而後一網打儘。”
林則徐喜出望外,追問道:“小兄弟,請細細說來。”
張釗道:“請林老爺去組織羊城學子考試。”
“考試?”林則徐大為不解。
張釗慢慢說道:“羊城吸食鴉片者眾多,不乏有學子在裡麵,不如叫他們去考試,表麵是考試,其實是讓他們道出鴉片的藏匿之地,私藏鴉片者的姓名,人多必然知情者多,我們禁煙豈不是事半功倍麼?”
“好”林則徐拍了一下桌子,說道:“小兄弟的辦法甚妙,時維八月,?秋試在即?,我馬上組織粵秀書院、越華書院及羊城書院的諸生前往貢院應試。”
過了幾日,張釗在屋中收拾行李,林普晴進了屋子,問道:“張大哥,你要去哪裡呀?”
張釗道:“打攪多日,我今天就準備回虎門寨,寨中還有不少兄弟等我呢。”
林普晴奪過張釗的行李,嬌道:“大哥,我能不能加入觀北門?”
張釗笑道:“林小姐不知,如今觀北門已經改名為工莊,專門招收落魄的華工,以免叫他們再落入洋人之手,淪為豬仔。小姐你乃顯貴之門的千金,豈能去那窮酸地方呢?”
林普晴哼了一聲,道:“我可是千金的命,丫鬟的脾氣,現在羊城哪個地方都是窮酸地兒,隻有林府不窮酸,難道我要一輩子不出門不成?”
張釗哈哈笑了起來,說道:“前幾日我收了幾個華工,裡麵有個大個子叫馬大力,此人要我給他找個媳婦,我當時對他許諾,若是將來門裡有女弟子,便為其結緣。你若入了我莊,怕要嫁給那人了。”
林普晴一聽,嚇得連忙擺手,說道:“算了算了,我不去了還不成麼?但是你也不能走。”
這時,林則徐從外麵走進來,見到林普晴纏著張釗不放,便緊鎖著眉頭,說道:“真是胡鬨,小兄弟自有要事,豈能你說留就留,說走就走呢?”
張釗給林則徐行禮,問道:“林老爺,貢院考試的事情怎麼樣了?”
林則徐捋須大笑:“小兄弟果然聰明,我收到六百名學子的答卷,他們三年前考試落第,答卷都是狗屁不通,沒想到這次問及鴉片之事,卻都紛紛向我獻策,如今洋人的鴉片部分藏在十三行,而承宣大街的煙館中也有藏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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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釗道:“既然得知鴉片所在,我們是否即日行動?”
林則徐說道:“明日我便召王孟前來,叫他帶兵鏟除宣大街的煙館。”
張釗又道:“我曾經去過十三行,裡麵洋兵把守,若是要翻出鴉片,也絕非易事。若林老爺想在十三行動手,請務必找我,我定助您一臂之力。”
林則徐心懷大慰,頷首微笑,說道:“讀書貴在用世,徒讀死書,而全無閱曆,亦豈所宜。之前我埋怨小兄弟不思仕途,現在想想,我也是目光短淺。”
林普晴一聽,眸光流轉,喜溢於表,蹦上前去,說道:“爹,你不再逼張大哥讀書啦,那...”
她還未及說完話,林則徐就咳嗽了一聲,從身後取出一本書,遞給張釗。
張釗不解,見書皮上寫著‘百世書摘’幾個字,問道:“林老爺,這是?”
林則徐道:“關氏後人一口咬定我的世祖是凶手,然我深信我世祖斷非行凶作惡、奸淫擄掠之徒。?此書乃先父遺珍?,我雖反複研讀,但卻未得其要。若小兄弟他日能洞悉書中的玄機,望代我轉告關氏後人,冀望小兄弟能為兩族後裔解除幾百年的誤解,令他們能冰釋前嫌。”
跟著又拿出一錠銀子,張釗仔細一看,正是佛堂中那塊印有‘關中堂’的銀錠。
張釗深鞠一禮,道:“林老爺,書我收下了,隻是銀子...我斷不能收。”
林則徐道:“有因必有果,銀子在佛堂中已經有六百年,再好的東西若是不拿出來,也失去它的作用。”
林普晴急忙說道:“對,我就像這銀子,若總把我關在家裡,豈能成事?我...我要跟張大哥走。”
林則徐又咳嗽一聲,說道:“你和銀子豈能相提並論?還不快回屋讀書去。”
張釗對林普晴道:“林大小姐對我有情,我心自明。然時下我連身世都不清楚,又何談娶你為妻呢?不如如此約定,你我以一年之期為限,若我尋得身世之謎,必遣媒人攜厚禮至林府,接你入門,在此期間,你就好好待在林府念書,切勿再為我分心掛念。”
林普晴一聽,眼前像是有金星閃爍,高興地幾欲暈厥過去。
過了晌午,張釗給二人辭彆,騎上馬,疾奔而去。
林則徐看著漸遠的張釗,自言道:“哎,如此單純,又直言不諱的少年,真是難得,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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