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顯不是與春嬋一樣因白日相見而投射到夢中的成像,他更像是本就身處那段陌生的時代,可他待自己又全然不同於將自己非打即罵的其他人。
“公主,您是又未睡好吧?其實方才奴婢就想問您的。”春嬋端了茶水進門,有些憂心地問起。
“是啊,我或許是因不敬陳摶,夜裡被陳摶抓走了。”嬿婉當即扯笑調侃道,春嬋欲言又止,將茶盞先遞上。
“公主,您彆開玩笑了。奴婢看得出,一夜深眠,您還是困頓不堪。求您與奴婢說一說有何心事吧,奴婢許能分憂。”她囁嚅著出了聲。
嬿婉捧了茶盞小口地啜著,猶豫了一小會兒,下定決心頷首道:“也不是什麼心事,我最近總是噩夢不斷,夢見自己去了另一座紫禁城,還成了底層的奴婢。”
“夢都是反的,公主您在永壽宮裡好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當得下人,您彆胡思亂想了。”春嬋連忙撫著她的脊背寬慰道。
“春嬋,若我說有個看不清麵貌的人總在夢中相陪,你覺得會是什麼人?”嬿婉佯裝苦惱地一蹙眉,隨口問起春嬋。
“夢中人應當是公主您個人情感的投映,”春嬋一愣,見公主抬眸怔怔地望著自己,便鄭重地解釋道:“夢是人的晝思聚集出來的,夢中的人自然也出自公主您的想象。奴婢猜測公主在夢中的處境該是極為艱辛的吧,因為夢太苦,所以公主潛意識中造了個作陪的夥伴。這並非活生生的人,僅是公主於危難中的希冀而已,公主切莫刨根究底。”
“原是這樣。”春嬋並非隨意勸說,嬿婉見她的情狀就知她是萬分認真的。她對春嬋的解答將信將疑,想再問些什麼,又覺得確實是自己的幻象分身而已,畢竟他人皆有麵孔,唯獨他是一片虛茫。
“春嬋,你知道何人會對我自稱微臣嗎?”她閉目靜思,恍惚發覺自己醒來後對他的印象消退得厲害,定心想了半刻,她才想起一個疑點。
“微臣?”春嬋咂摸著,不確定地回道:“照理說漢臣皆可對公主自稱微臣,可公主日常也難以接觸朝臣…許是個侍衛?”
“彆和我提侍衛。”嬿婉心驚肉跳,險些在春嬋麵前變了臉色,她將手向外一揮,擰著眉頭補救道:“侍衛聽來便是生得五大三粗的俗人,我不喜歡。”
公主此言片麵,但公主既然不喜,自己順其意奉承兩句準沒錯,春嬋邊想邊道:“是,侍衛豈能入公主的眼,得是出類拔萃的淑質英才才能與公主為伴呢。”
嬿婉聽了隻掩口竊笑道:“你竟認可下了,令我刮目相看。”春嬋不知她笑什麼,但也隨她一起嬉笑了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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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過得飛快,彈指間就到了紙鳶宴那日。嬿婉坐於鏡前,往自己發間簪戴起了珠飾。
“春嬋,你知道咱們今日的首要任務是什麼麼?”她將一支金質寶石花簪襯在二把頭邊比劃,複又放下,改換了一支翠鏤空佛手纏花簪。
“放紙鳶,還要多吃些點心。”春嬋笑眉笑眼地答。
“不對,你再想想。”嬿婉在妝奩裡尋她的蝶貝玉片簪子,試圖仿照清明宮宴的簪法複現一回。
“是要尋瀾翠,公主您瞧奴婢這記性。”春嬋思忖著,突而靈光一現。
“你這記性也就與我打個平手吧。”嬿婉想著自己也曾忘記過打聽,怎會取笑春嬋。她將鬢角攏了攏,對鏡張望自己的簪飾。
“咱們屆時仍舊隨機應變,我去與太妃們搭話,你便趁機尋她。若是實在尋不到,你找個急著出恭的理由,徑直往壽康宮去也成。這邊開宴,太妃們傾巢而出,壽康宮肯定疏於管控,你多半能有可乘之機。”嬿婉言辭幽默,逗得春嬋直笑。
“是了,奴婢此行勢在必得。”春嬋見她起身,知她要更衣,忙引她去櫃邊瞧那一摞理好的夏褂。
“今兒太熱了,皇阿瑪選日選得不大好。”嬿婉邊揀衣邊抱怨。
“公主,現今早入了夏,熱是應當的,忍忍吧。”話是這麼說,春嬋還是取了團扇在一旁搖著。
嬿婉隻在幾身深深淺淺的藍褂中揀選,最終擇得一身半舊的秋波藍直徑紗納繡五瓣花紋單氅衣換上了。
“公主,您裝扮得是否過於素淨了些?”春嬋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會兒,猶豫著出言。
公主所佩的金飾很少,頭麵與清明宮宴時相差無幾,隻是多了兩三支翠簪而已,衣褂反而更為簡樸了。
“春嬋,你信不信直覺?”嬿婉咬唇凝神,又緩緩綻笑。
“公主您的直覺?奴婢應該…是信的吧。”一看她這畏畏縮縮的模樣就是不太信,嬿婉隻當她是真信了,伸手將她的手指擒住,回身附向她的耳畔。
“我的直覺是比之其他色澤,他稍稍更偏喜我著藍。”嬿婉極輕聲地說著,眼見春嬋的眉頭一皺,惑然不解。
“公主,您是怎麼看出來的?真的全憑直覺?”
“也不是,我著不同色的衣衫時,對他鑒貌辨色,總能覺察出些不同。”嬿婉對她狡黠地擠眼。
“嬿婉,你在與春嬋談些什麼有趣的?我可否也來一聽?”正當此時,慈文走了進來。
“沒談什麼。”嬿婉本能地笑著輕輕甩手敷衍過去。
慈文好奇地朝嬿婉瞧瞧,又對春嬋張望一眼,本是不欲追問的,可嬿婉突發奇想試圖驗一驗春嬋究竟是如何認為的,便輕推了春嬋兩下,小聲道:“春嬋,你與我額娘說。”
“主子,公主正與奴婢說皇上更偏好她著藍褂,奴婢不大信,公主就解釋了一句她的觀察所得。”
嬿婉盯著她的麵孔,不見她有任何插科打諢的意思,也不像是急中生智拐了個彎兒。
嬿婉愣了一瞬,隨即便笑得肆意:“是呢,春嬋可機靈了,我一說她便懂。”
“嬿婉自個兒想穿什麼直接換上便是了,怎的還要耍弄春嬋呢?”慈文壓根兒就不信嬿婉會刻意尋思她皇阿瑪對她衣著的喜好,但她僅憑春嬋的曲解也想不到實情,反倒當作了嬿婉對春嬋半是糊騙半是逗趣,無理由也硬尋個理。
“就是就是,主子,公主她故弄玄虛拿奴婢尋開心。”額娘解得更錯,嬿婉不由得拊掌大笑以至一時都說不出話了。春嬋自是當公主認了其言為假,而慈文的話才是正解。她又好氣又好笑,巴巴地望著慈文,向嬿婉一努嘴,作了委屈狀,逗得慈文也笑個不停。
“春嬋,平日裡你那麼機靈,怎麼今兒就犯了糊塗?”嬿婉好不容易才止了笑,又故作嚴肅地問春嬋,可惜那發顫的聲音還是將她出賣了。
“奴婢就是太相信公主了。”春嬋將頭彆過去,與慈文一對視,自己差點也要無厘頭地笑出聲。
“你是太相信我額娘了,”嬿婉以口型低語,她起身去牽額娘的袖子,將額娘引到鏡前,嬌俏出聲:“額娘,你再簪幾朵珠花吧。”
慈文拗不過她,笑著應下了,嬿婉當即替她簪戴。春嬋以為暫時沒了自己的事,剛想離開,又被嬿婉叫住,挽著臂輕拽回來也被嬿婉補了簪花。
“難得有這樣的日子,人生得意須儘歡,該妝扮就得妝扮得齊齊整整的。”見隻有春嬋未點唇,嬿婉便順手執起口脂盒,以指腹蘸取點在春嬋的唇上。
此般場麵似乎有些眼熟,嬿婉恍神了須臾,又細細琢磨了一番,終是未能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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