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行,我去問問民人用哪種油炒菜最易上手就買哪種,多買幾兩給你,保管你夠用,”承淇一笑,忽而想起了什麼,擠了擠眼道:“花不了幾文銅板的,十妹你彆和我見外哈。”
“既然你不要銀錢,那就多吃點兒,吃回本才行。”嬿婉知道他的性子,不再與他推拒,笑盈盈地指著梨碗調侃。
白日裡不必踏入養心殿,但得去彆處給新進的小太監指點規矩,進忠幾乎到申時才忙完了這類雜差,馬不停蹄地迎著依舊毒辣的烈陽往宮外趕。
街市上確實有挑擔賣針線的貨郎,但尋了許久都不見有人售賣公主所需的頭油,他一路邊思忖邊向四處掃視。
公主向他索求的物品一樣比一樣偏門,糯米粉、鐵鏟、劣質頭油,吃的用的抹的皆有,卻毫無關聯,他禁不住垂首輕笑出聲,又難免開始期待她下一回所需的奇物。
他終於在犄角旮旯處見得了賣頭油的老婦,無味的頭油果真是頂廉價的,略泛淺黃的油裝在泥瓶中,他望著都覺嫌棄,完全無法想象其抹在公主的青絲上會不相配到何種程度。但他心裡再如何不願意,也隻得硬著頭皮買下來。
公主說得籠統,他早已預判到不會太好找,因極度生怕趕不及值更,就連蟒袍都不曾換下。那老婦衣衫襤褸、饑腸轆轆,好不容易等來一個貴人,見他這般著裝打扮,麵白無須又買頭油,當即猜出他是個有頭有臉的太監,伏跪在地懇求道:“公公,求您多買幾瓶吧,要不了幾文錢的,老身兩日沒能吃上飯了,求您可憐可憐老身,發發慈悲啊。”
他本以為自己的麵皮足夠厚,心也足夠硬,可見那老婦紅著眼眶叩頭的模樣,竟有點心生不忍,勉強當作自己是息事寧人,低聲道:“咱家買五瓶,總行了吧?”
老婦破涕為笑,他丟下一把銅錢,抓起五瓶頭油就走。
買了五瓶,若是全讓公主用了還了得,他內心煩躁異常,但旋即又想到她若用不下去或許會將油丟給慫恿自己求油的春嬋,如此想著,他就漸漸舒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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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竭儘全力往紫禁城的方向疾走,路遇零零碎碎的吃食攤子他也顧不上瞧,直到將近街市的儘頭,他才忽然想到自己興許可以為公主帶些零嘴。
再回頭怕是來不及,他就近走向一家糖攤,未看清品類就憑著感覺購得一包看似齊整方正的絳色糖塊。
踏在宮道上就不再可隨性奔走了,他裝作一副肅容意欲去傳旨的模樣,但也儘量避著人,堂而皇之地進入了永壽宮。
“公公是來尋承炩的?快進去快進去。”慈文恰好立在前院裡,離宮門極近,一見他就微笑上前道。
剛經曆了奔波,進忠的頭腦還有些混沌不清,他竟大言不慚地應了一聲“是”,旋即便想大步跑過去。
慈文沒忍住露了笑意,他幡然醒悟出不對勁,慌忙回轉身打千兒施禮。
“你這孩子…快去吧。”慈文擺了擺手,笑意更濃。他生怕趕不及上差,又怕越描越黑,垂下頭微紅著麵孔咬牙進門了。
進忠冒冒失失地闖進來,把嬿婉唬得從圈椅上瞬時立起身,怔了半刻後,她笑罵道:“進忠,你這是怎麼了?像個毛腳雞似的,難不成大彘在後頭攆著你咬?”
“大彘能攆得上奴才?”他一壁反問著,一壁向公主行去,將揣在懷裡的五瓶頭油捧給她,又道:“奴才剛從宮外回來,得趕著去值更了,承炩若有什麼想對奴才說的,懇請您儘快些。”
他想從袖中取出油紙包裹的糖塊,卻被公主一把捉住了手腕,他聽得她笑眉笑眼道:“你買五瓶做什麼?本宮這兒要開張一爿頭油鋪子不成?”
她完全未曾想到進忠會結結實實買來五大瓶,對餘常在腸胃刺激不夠的問題登時迎刃而解,甚至連請四哥再多備瓶香油都純屬多餘,她著實有些後悔心急忙慌地牽連上四哥整一出“雙管齊下”了。
“賣頭油的大娘看著可憐,奴才一時心軟多買了幾瓶,若承炩用不上,那奴才丟掉一些就是了。”他一五一十地坦白道,又猶豫著是否該伸手取回。
進忠分明是因良善而意外地歪打正著,自己豈能讓他心生落寞,她由衷地讚歎道:“不不不,本宮一點兒也不嫌多。而且你這一行扶危濟困之舉,讓本宮更喜歡你了。”
“這頭油不大好,您少用些,”進忠臉熱,急於縮手,另一隻手腕卻還被公主攥著不放,以至於他連糖塊都不方便取出,他輕吸一口氣笑著道:“承炩,要不您鬆一下手?奴才還有樣東西要給您。”
嬿婉乖巧地放過了他,銜著柔和的嬌笑,見他取出了油紙包塞到自己手裡。
“本宮這睚眥必報的進忠,還記恨上額娘給你吃糊薑湯了,”她三兩下拆開嘗了一塊,故意蹙眉抱怨,趁進忠錯愕的那一瞬又乾脆利落撚了三塊全部遞進他的口中,狡黠道:“切好的糖塊方方正正的,本宮知道你自個兒半塊都沒吃上。”
“越說越不像話了,奴才求之不得的事兒還能記恨呢。”他選擇性地忽略了下句,含著大塊的糖,說話難免有些口齒不清,卻把公主逗得笑個不停。
公主說喜歡自己,而且他隱約覺著並不是頭一兩回了,先前他總是選擇性地當作她童言無忌而並不去刻意留心。今日許是她說得過於堅定,已讓人全然無法就此忽略,他的心也猶似這薑糖一般,清甜與辛辣交織,縱橫錯雜著鋪出了一道道皆通向天界的雲路。
哪怕是她僅在極短暫的一段歲月裡萌生了對自己的懵懂心悅,自己也是賺得盆豐缽滿,又何須去細究這是否符合常理,他忽地頓悟了許多。
“吃點兒茶,彆又噎著了。”公主順手撈過瓷杯,往自己眼前一揚,他乖順地接過,一口氣飲完。
濃鬱的花蜜香氣在口唇間暈開,他這才發覺又是蜜蘭香。她勾著唇角望自己,讓他多少有點兒生疑,喃喃問道:“是蜜蘭香茶葉太足了,所以承炩想讓奴才幫忙喝掉一杯?”
“不,本宮笑是因為這杯茶本宮剛吃了一小半。”結果,她大大方方地告知。
這有什麼可笑的,他的心成了一觚軟爛灼燙的羹湯,卻還要強裝鎮定地思及主子賞賜餘下的吃食完全合乎情理。
嬿婉並未明說的是其實他的唇峰恰好觸在了自己飲茶的相同一處,她將他手中的瓷杯擱回桌邊,正要出言,就聽得他羞赧道:“奴才先回養心殿了,下回空了再來陪承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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