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間內,燈火通明,縫紉機的“噠噠”聲此起彼伏。
薑雲舒正在指導林小芳調整鎖邊機的壓力,突然聽見門口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爭吵聲。
“薑、薑同誌!”
王大柱打頭,十幾個老工人推推搡搡地押著趙二牛走了進來。
趙二牛雙手被反綁,嘴裡塞著抹布,襯衫後背已經被汗水浸透,眼神滿是恐懼。
車間裡的機器聲漸漸停下,所有人都看向門口。
薑雲舒放下手中的布料,眉頭微蹙:“你們這是?”
話音未落,王大柱“撲通”一聲跪下,膝蓋砸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薑同誌,我們把這個混賬押來給您賠罪了!”
他一把扯出趙二牛嘴裡的抹布:“當初,就是他扔的線軸!”
趙二牛劇烈咳嗽著,鼻涕眼淚糊了一臉:“不……不是我!”
他此刻腸子都悔青了,要是大家一起卷鋪蓋滾蛋也就罷了,他還可以接受,可要是就他一個人被趕走,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所以他連滾帶爬的用膝蓋跪著走到薑雲舒腳邊,不停道歉:“我錯了!薑同誌!是我太衝動了!對不起!”
薑雲舒看著眼前這一幕,心裡五味雜陳。
她想過他們會來道歉,但沒想過會用這種方式。
既覺得荒唐,又有些心酸。
她輕輕歎口氣:“彆急,你們有什麼要說的,先起來再說。”
“薑同誌!”
旁邊的李姐哭嚎起來,也跪了下去:“當初是我們糊塗,被那個姓劉的賤人蒙騙了!你就讓我們回來繼續上班吧!我家孩子還等著錢買藥呢……”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哀求:
“求求您了薑同誌,我兒子等著娶媳婦呢。”
“薑同誌,我家還有個老母親癱在床上……”
“要是被開除了,我家那口子非打死我不可,薑同誌,您發發善心。”
一群人鬼哭狼嚎,薑雲舒蹙眉,上前去,扶起李姐:“您何苦呢,不要跪我,想回來可以,但要接受改革,學習新款式。”
見薑雲舒語氣鬆動,眾人連忙答應:
“當然!”
“我們肯定聽薑同誌的話!”
而李姐急忙從懷裡掏出一件衣服,小心翼翼的湊過來:
“薑同誌,您看!這是您設計的新款式,我……我偷偷照著做的……”
那是一件淺藍色的收腰襯衫,針腳精細,是花了心思的。
不得不說,這些老工人雖然思想守舊,但手藝確實精湛。
她抬頭環視眾人,看到他們眼中真切的悔意和期盼,心中微微一動。
改革歸改革,確實不能把人往絕路上逼。
沉默兩秒,薑雲舒的聲音柔和了許多:“行,那你們回來吧,明天正常上班。”
王大柱愣了兩秒,反應過來,眼裡迸發出驚喜。
他又要跪下磕頭,被薑雲舒攔住。
“彆磕了!”薑雲舒哭笑不得:“快去你們工位,把之前分開的機器都重新擺好。”
“謝謝薑同誌!謝謝!”
其他人也如夢初醒,紛紛道謝,趙二牛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半晌哭喪著臉:“薑,薑同誌,真的謝謝你!”
很快,車間裡又熱鬨起來,老工人們七手八腳的搬動機器。
有幾個新員工見狀,也默默去幫了一把。
沒過多久,車間就恢複成了以往的樣子,不再是涇渭分明的兩邊了。
薑雲舒眼底閃過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