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瞬。
金建華臉上的笑容紋絲未動,他輕輕嗬了一聲,語氣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從容:
“這有何難猜?金舫軒是本市最大最體麵的酒樓,周世山此人虛榮無比,在這裡談事,哪怕是見個小混混,大概也能滿足他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吧?薑小姐覺得呢?”
薑雲舒唇角的弧度分毫未減,目光卻更沉靜了幾分:“金先生說的有道理。”
她微微一頓,聲音清晰而平穩,接著道:
“不過,我倒是覺得,周世山之所以來,或許是因為這金舫軒裡,有他非來不可的理由,或者……有讓他非來不可的人呢?”
最後一句,語調輕緩,卻暗示意味十足。
金建華臉上那溫和的笑意,極其細微地僵滯了一瞬。
“薑小姐的見解總是這麼獨特。”
他輕笑出聲,聲音依舊溫潤如玉:“不過作為老板,我隻負責開門迎客,客人們為何而來,我可是無從得知了。”
薑雲舒將他這轉瞬即逝的反應儘收眼底,心中的疑慮繃得更緊。
她不再追問,微微頷首:
“原來如此,那可能真是我想多了,金總慢用,不打擾了。”
說完,她轉向王班長:
“王班長,後續收尾工作辛苦,我先去醫院看看李柔。”
話音未落,她已轉身,步履沉穩,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徑直離去。
金建華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鎖著薑雲舒消失在走廊儘頭的背影。
他臉上那副慣常的溫和麵具徹底剝落,消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冰冷的審視,其中翻湧著殺意與情愫,複雜地交織在一起。
……
薑雲舒離開了金舫軒,徑直去往醫院。
李柔的蛇毒已清,病情基本穩定,脫離了危險,隻需靜養觀察幾日。
她的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精神尚可,薑雲舒簡單詢問了幾句,心頭大石才落下。
鐵證如山,法院的判決來得迅速而嚴厲。
周世山被指控犯教唆犯罪,投放危險物質,危害公共安全,誹謗現役軍人等多項罪名,且情節極其惡劣。
庭審時,周世山起初目露凶光,滿臉不甘,幾乎要當庭喊冤。
但當他的目光掃過旁聽席,看到坐在角落,神情複雜的金夢瑤時,那股戾氣消失了大半。
冤?
向誰喊?
事已至此,周世山明白,這絕對是金建華乾的好事!
是金建華要整死他!
他現在喊破天,誰會信?
就算把金夢瑤拖下水,金家也有的是辦法保她,自己隻會死得更慘!
不如……認了!
坐牢就坐牢,他太了解金夢瑤了,自己如果能把所有罪名扛下來,不牽連她,說不定反而能重新勾起這個蠢女人的同情和愧疚!
等她心軟了,他為她坐牢出來……未必沒有翻身的機會!
電光火石間,周世山做出了選擇。
他深吸一口氣,垂下頭,聲音帶著刻意營造的沉重和悔恨:
“我……認罪,是我一時糊塗,鬼迷心竅,和其他人都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