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把出口後的最後一道門推開,短促的哢噠聲回蕩在耳朵裡。
前麵是一條比剛才更窄的通道,兩旁滿是糾纏成團的電線、管道,走動時腳下發出悶響。
到底一看,儘頭立著扇生了鏽的金屬門,門楣上的“實驗室3號”幾個字歪斜凹陷,就剩下鐵皮底色。
薑美人停下,抬手試了試門,沒什麼阻力,一推就開。
門後頭是一間不大的實驗室,裡邊的光線勉強夠用,最起碼能看清地麵和桌麵。
鐵皮櫃、工作桌、儀器、長排顯示屏都罩著陳舊的灰層,桌上的燒杯、工具、散亂的實驗板還擺著,地上的紙團被風吹得來回滾。
“沒人專門整理過。”白小柔在一側走了一圈,打量著實驗台上的半成品,“好像剛做了一半人就走了。
儀器還開著,有些數據線連著主板呢。”
薑美人湊到另一頭,撥弄著一台大塊頭電腦,敲了幾下鍵盤:“主電還在,但係統已經徹底鎖了,看起來有密碼限製。”
桌下麵一塊電池還微微亮著紅燈,說明這屋子沒斷過電。
藍娜娜靠著醫療艙悶了口氣,她帶著點力氣往右側角落指:“那頭……就是汪麗娜辦公的地方,我原來來過。”
我們照著她的指向走過去。在那靠牆的地方,隻有一張陳舊辦公桌,桌上除了擺著幾本黑皮的厚本子,還有一個塊頭不小的錄音機,舊得連按鈕外殼都發白,但乾淨整齊。
白小柔伸手取了最上麵一本本子,翻開封皮,簡單的貼紙寫著日期。
她翻了幾頁,忽然停住:“日期對上了,是她被學校開除以後的。
第一句話寫的是,‘今天正式離開學校,但我的研究才剛剛開始。
他們以為可以摧毀我的事業,卻不知道這隻是給了我徹底自由的機會。
’”她輕輕往下讀,“‘沒有倫理委員會的限製,沒有教授的質疑,隻有純粹的科學探索。
我已經聯係了幾個願意資助我的機構,他們對我的理論很感興趣,尤其是意識數字化。
可笑的是,那些曾經背叛我的人,未來或許就是我第一批實驗對象。
’”白小柔麵色變得死白,把本子往回收。
沒人願意接話。過了一會,她看向我們,喃喃著,“從那時候起,她就已經開始籌劃了……”她把日記遞給我,我沒接,倒是薑美人伸手拿起一本不同樣式的,邊翻邊低聲道:“這本是技術筆記,寫的全是實驗內容。”
她伸出手指敲了敲一頁,“這是‘涅盤計劃’的綱要……她想開發一套完整的意識上傳技術,理論上能儲存全部記憶、人格。”
再往後看,“她甚至要研究數字意識如何反向操控大腦,這一步真要做成,就是徹底的思想控製了。”
藍娜娜抓著桌旁的扶手,努力讓自己坐直,她聲音顯得弱但很堅定:“她大學時就動手了。
我們五個人,大二那年就試過一個半成品原型。”
薑美人翻過兩頁,盯住實驗流程表不說話。白小柔靠低聲喘氣:“當時……第一個實驗者就是她?”
沒人接話,但我心裡已經開始倒推許多原本想不明白的線索。
我盯著桌上的筆記本,默默地想著手腕上係統的種種異狀,突然間,很多藏在記憶縫隙裡的片段都串起了聯係。
白小柔放下日記,眉頭攢在一起,聲音壓得低,“她的意識……是不是從那時起,就已經被部分數字化了?
然後……”她抬頭看向我,話沒說完。我沒有回她,收斂全部表情,轉而打開桌下所有抽屜搜了一輪。
第三個抽屜要用電磁鎖,我從腰包裡摸出係統新兌換的小工具,搗騰半分鐘,卡扣跳開。
抽屜裡是個銀灰色的小型硬盤,還有幾份用塑封袋包好的人物資料表。
我把這些都拉出來攤在桌上。白小柔側身對著燈看,那一疊表單除了我們四人的名字,全是密密麻麻的數據標識。
每個人檔案旁還有脈衝曲線、神經參數、各類可適配性數值。
我的檔案頁頂端用紅筆寫了“優先級:極高”和一串神經算法參數,下邊記著一行手寫字——“大腦接口兼容性、卡門曲線極值,高於理論模型,作為主控模板首選。”
我低聲道:“看來她的主要目標是我。”我把自己的那份丟到桌中央,“我的腦子和她數字化意識結構異常契合。”
薑美人咬牙咀嚼著話頭,“這麼說,她一切都算計好了?
現在全是為了找回自己那份殘存的數字意識?”
藍娜娜斷斷續續補了一句,“很可能,她想用你來彌合和完善她的數字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