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像潮水一樣,湧來的是一連串清晰的畫麵。
我眼前浮現出實驗台上堆積的文檔,和全息投影裡飛速旋轉的分子模型。
那是我和汪麗娜站在投影前,對著數據一點一點推敲的時候。
白小柔安靜地坐在一旁,手裡不停敲著平板,上麵顯示著一套又一套基因組修正參數。
我聽見自己在會議紀要裡說:“如果我們把係統和人類基因組整合到一起,那麼人就不僅僅有針對病毒的防護能力,而是會有一個全新人機共生的模式。”
對白交錯在腦海裡,聲音聽起來像我自己的,也像是隔了無數時空才斷斷續續傳來。
還有一個夜裡,實驗室沒熄燈。汪麗娜長時間盯著代碼,終於推開椅子,看我一眼,說:“上麵要的其實不是治療。
他們想要武器。你清楚嗎?如果這東西發展下去,係統就不再是保護人類,而是替他們控製人類。”
我在記憶裡抿一下嘴:“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們才要繞開他們的終極目的,設一道他們無法察覺的底層防護,把‘保護’寫進係統裡的最深一層。”
白小柔點頭,補充:“我們完全可以在底層加一道自我保護指令,絕不傷害無辜。”
當時我們沒有對誰說,隻在桌底傳遞了一次手寫的協議。
我們三人變成了一個隻有我們知道的秘密同盟。
畫麵突然變得急促。實驗數據分析到臨界點,白小柔報告一組異常,整合樣本出現正向反饋。
會議室裡,爭論持續了很久。汪麗娜丟掉手裡的表格,按住眉梢,說:“軍方那邊開始籌備‘進化躍遷’。
他們上頭已經讓病毒和係統一同實驗。你們明不明白,這不是小事!”
我猶豫後說:“如果真的有人有勇氣去試驗,隻有我們自己能做。
我要成為第一個。這樣最危險的變量也在我們自己手裡。”
白小柔把報告撇到桌上,麵無表情:“風險太大了,我們完全可以直接帶著成果撤出去。”
我擺手:“來不及。隻有我進去,才能把最根本的限製寫進內核。
隻要係統核心守在我們這一邊,不管誰拿到後麵,他們都永遠無法完全掌控。”
記憶裡的我握住了白小柔的手,手心帶著點顫抖:“如果有一天我失憶了,或者乾脆被他們用係統控製了,你一定要再找到我,提醒我真正的身份和我們當初的約定。
隻有如此,係統才留有最後的‘複原鍵’。”我甚至能感覺到白小柔的手掙了一下,沒抽回去,反而攥得更緊。
又是一段跳躍。我躺進整合艙,汪麗娜檢查儀器。
全息投影記錄我的生理曲線和神經反饋。白小柔在隔壁間來回踱步,桌子上攤著轉移用的設備和一隻加密硬盤。
手術進行到一半,外頭警報響起,是帶著鐵皮味的急促聲。
走廊遠處傳來鞋跟撞擊地麵的雜亂。我看到汪麗娜把操作台的窗口一層層關閉,咬著嘴唇,調出一個特殊程序:“我必須給你加一道保險,把你的全部記憶先鎖死。
用係統的核心協議自動保護你,隻留一點前置觸發。
這樣才能保證係統的最高安全等級始終在你手裡。”
她把我頭上的數據線插拔切換,說完才低聲補一句:“等到你恢複——記住密碼:七型融合。
這是一切的鑰匙。”
白小柔把打包好的資料塞進背包,回頭瞄我的臉:“等你醒了,我會回來找你。
不管花多少年。”門外頓時傳來撞擊聲。我最後記得的就是實驗台邊的燈光突然閃滅,手術頭盔內劇痛襲來,旁邊所有的影像全都碎成雪點。
等我再醒來,隻剩一個寂靜、空蕩的實驗室和一條失效的係統備份指令。
意識流緩慢抽離,我回到實驗室。對講器裡,白小柔的提示音響起。
我靠近主控台,電流還在四肢遊走,傳輸進度條終於跳到了滿格。
我的視野內所有界麵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清的掌控感和清明感。
主係統反饋:“記憶恢複協議執行完畢,核心權限解鎖。”
安全門突然發出低沉的機械聲。薑美人低低地領了一口氣,警覺地手握槍械。
藍娜娜則迅速收緊背包,眼神來回掃動。門板被外部權限解鎖彈開,白小柔出現在門口。
她左手端著武器,動作很有訓練痕跡,兩名特種隊員在後處待命。
我看了她一眼,說:“你是不是想問我記起了什麼?”
白小柔盯著我,稍顯遲疑,臉上的冷靜明顯鬆動:“你恢複了嗎?
你記得當初的約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