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硯清看著阮蘊玉這副近乎麻木的平靜,心頭莫名地揪緊。
他想說些什麼安慰的話,卻發現任何語言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就在他斟酌詞句時,口袋裡的手機突然瘋狂地震動起來。
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臉色瞬間變得凝重。他歉意地看了阮蘊玉一眼,低聲道:“我先去……接個電話。”
說完,快步走到走廊儘頭的窗邊,壓低了聲音接聽起來。
阮蘊玉沒有看他,隻是默默地走到走廊邊的休息椅上坐下。
冰冷的椅麵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寒意。
她看著陸硯清在窗邊打電話的背影,他似乎在聽對方說著什麼,偶爾簡短地回應幾句,側臉的線條繃得很緊,透著一股山雨欲來的凝重。
幾分鐘後,陸硯清掛斷電話,走了回來。
他停在阮蘊玉麵前,臉上帶著明顯的猶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欲言又止。
“律所有急事?”阮蘊玉抬起頭,主動開口,聲音恢複了之前的平靜,“你去忙吧,我……再去問問慕知遠的主治醫生,了解一下具體情況。”
她順勢給自己找了個留下的理由。
陸硯清的話倒是提醒了她,她必須親自確認慕知遠的死期。
陸硯清看著阮蘊玉平靜無波的眼睛,心裡的擔憂並未散去,但電話裡的事情確實刻不容緩。
他點了點頭,沉聲道:“好,你……照顧好自己,有任何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他深深地看了阮蘊玉一眼,似乎想將她此刻的狀態刻進心裡,然後才轉身,大步走向電梯。
電梯門合上前,他還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看著電梯門徹底合攏,數字開始下行,阮蘊玉才緩緩站起身。
她整理了一下微皺的衣角,臉上所有的脆弱和情緒瞬間收斂,隻剩下一種冰冷的、帶著目的性的平靜。
她朝著醫生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推開掛著主任醫師牌子的辦公室門,裡麵坐著一位頭發花白、戴著金絲邊眼鏡的老者,正伏案寫著什麼。
聽到開門聲,他抬起頭。
看清來人的瞬間,李醫生鏡片後的眼睛閃過一絲明顯的驚訝,隨即化為溫和的笑意:“小阮?是你?好巧。”
他放下筆,仔細打量著阮蘊玉,“你……是慕知遠先生的家屬?”
阮蘊玉和慕知遠眉眼間有五分像。
“李教授。”阮蘊玉也認出了李教授,她微微頷首,沒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題,語氣冷靜得近乎公式化,“我是他女兒。”
“李教授,我想了解一下,慕知遠的具體病情,還有……治愈的希望嗎?又或者說,他還有多少時間?”
李正明臉上的笑容斂去,神情變得嚴肅而沉重。
他推了推眼鏡,看著阮蘊玉那張過分平靜的臉,緩緩搖了搖頭,聲音帶著醫者的遺憾和肯定,“阮小姐,很遺憾。”
“你父親的病情……已經是晚期,全身多處轉移,心肺功能衰竭嚴重。”
“我們……已經儘力了。”他頓了頓,給出了那個冰冷的宣判:“保守估計……可能……不到一個月了。”
一股奇異的、冰冷的電流瞬間穿過阮蘊玉的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