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聖人與普通地仙不同,本身就是文運彙集之人,對於冥冥之中的很多東西,例如因果等等,會有更明顯,更清晰的感受。
在躋身地仙那一刻,米月就大致明白了一切。
包括陸鳶在他身上所做的謀劃。
米月米月,這名字本身的含義就代表了他這輩子的兩種成就。
若是走錯了道路,隻會是米粒之光。
可若是走對了,便是皓月之輝。
簡單來說,米月的命格,命理,都是由陸鳶借助大陣的天時地利所打造的,故而最開始他的修行資質並不算好,甚至對比其他孩子都可以用差字來形容,而且身上所承載的大山氣運不多,因為他未來的道路本就不在山上,而在山下。
不過,這並不是柳相所想知道的,這些東西,結合所看到的脈絡碎片和自身猜想,柳相大致能明白個七七八八。
“我說的不是這個,他如何想,在你耗儘多年浩然正氣那一刻,就已經不再重要。我所想的,是禹秀薇那孩子知不知道你南州之行,知不知道你會如此作為?”
米月的浩然正氣,有些像多年累積,三股不同,卻能悄然融合為一爐,若是能在翻開那本書籍時認真修行個幾年,邁過開山境的門檻兒,便能將其勾連大天地,從而一步登天,天地靈氣和浩然正氣之間相互轉換,源源不斷,循環往複,便是一尊真正的儒家聖人,大器晚成。
隻可惜,米月的倔強,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包括柳相。
米月確實用了那本修行書籍上的開山之法,強行打開自身氣府竅穴,卻沒去勾連大天地,一步入地仙,這樣一來,那些個孕養多年的浩然之氣就成了一次性的消耗品,每動用一分就流逝一分,好似水滴落沙漠,再無複原可能。
用光之後,他就再徹徹底底淪為個普通人。
兩人走入那座祠堂學塾,像很多年前那樣,學生與先生相對而坐。
隻是院內,沒了那株雪白梨花。
錢梨坐在柳相的肩頭上,對二人投去好奇的目光。
先是瞅瞅柳相,又看看米月。
忽然覺著米月有些可憐。
做學生的比自己的先生還老。
米月沒著急回答先生的問題,將視線落在錢梨的身上,笑著揮手:“你好。”
錢梨有些驚訝,“你看得見我?”
米月理所應當一點頭,“畢竟怎麼說也達到過那層境界,修為沒了,可眼力還在,你就是以前的那株梨花對吧?”
錢梨點頭如搗蒜,很是開心。
米月同樣咧嘴一笑,“很漂亮。”
於是,錢梨就更加開心了。
柳相低頭喝著茶,靜等下文。
“先生,我知道您在想什麼,南州之行,起先她並不知道,天字閣死士也是在我前往南州之後做完事情才返回複命,之所以去,主要原因還是對他們的廟堂爭權波及很是不喜,可能後來她會知道,畢竟黃銅堂就是一根南州的定海神針,轟然倒塌注定會出很多亂子,之後光是一地政局就夠她頭疼的。”
這一點,米月可以肯定。
禹秀薇謀國,米月謀身,在關乎個人的事情上,米月要比禹秀薇更加清楚。
更何況他之前身上還有一部分的浩然氣來自禹秀薇。
應該是後者借助監天司當中的某種手段轉接而成,為的,就是米月日後的修行能夠更加順遂,錦上添花之舉,也是他躋身地仙的關鍵所在。
柳相頓了頓,還是忍不住道:“雖然知道這麼說不太合適,但我還是想問句,你付出如此多,最後得到的如此少,值得嗎?”
最開始歸還大山的饋贈,償還因果,放棄那條仙途,之後隨同禹秀薇一起求學,參加科舉,落腳於都,多年青春年華,到頭來好似什麼都沒得到。
米月忽然笑了起來,毫不掩飾的哈哈大笑,直至笑出了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