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覺僧人莊嚴道:“手把青秧插滿田,低頭便見水中天。”
耀台低頭合十,“弟子知曉。”
大殿之內,燭火通明。
神台之上,佛陀高坐,金身巍峨,神台之下,師父傳道,弟子解惑。
“既是修佛,也要修己,人在書中求佛性,人性卻在書本之外,咱們梵刹山的僧人從登山開始便是一葉落花,落地消泥土,福報永恩澤,而成佛之日,便是落地之時。”
佛音最後,老僧手中轉動念珠,口中所言,似有繁花盛開,見之無不心神通明澄澈,好似以水觀己,清晰入眼。
耀台這次沒再低頭,反而直起腰杆,問道:“師父,如果修行隻為落葉歸根,那麼我們成佛還有何用?”
明覺僧人微笑答道:“因為‘南無阿彌陀佛’。”
娑婆世界、五濁惡世所證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今以此果覺全體授予濁惡眾生。
今夜的傳道在蠟燭墜淚千滴中結束。
走出大殿,拾級而下。
來到一棵月桂樹下,年輕僧人麵朝枝繁葉茂,老樹昌隆的古樹,思緒悠悠。
摸了摸光頭,神情茫然。
明覺僧人坐在最下一級的台階上,沒再手持佛理,雙手自然從膝蓋垂落,看向背對自己的弟子,僧人第一次覺著,自己收他入佛門是不是錯的。
片刻之後,耀台癱坐在地,挪著屁股轉過身,揉著在月下隱隱白淨的光頭,語氣低迷道:“師父,我到底是誰啊?”
明月僧人抬了抬眼皮,“真不記得?”
“記得,隻是我無覺著腦海裡的那段記憶不屬於我。”
“是感覺自己像個看客?”
“對的。”
“你覺著不是你,那麼你該是誰呢?”
“師父,這不廢話嘛,我就是不知道才問的。”
“什麼是不知道?”
“前因不楚,後果不明,所謂不知道。”
“你就是你,哪來的不知道。”
“可是......那個我不是真的我。”
明覺僧人歎息一聲。“到此之前,我曾遠遊千萬裡,以雙腳丈量山河土地,遇山登山,遇水乘船,在兵荒馬亂的戰場遺址上遇見了你,還記得當初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光景嗎?”
這一次,耀台沒再執著辯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