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小鎮裡多了個專門操辦紅白喜事的草台班子。
人數不多,隻有五六人,而且都是年輕人。
一開始,因為呂宗良的名聲一事,外加上班子內沒有經驗豐富的老師傅,哪怕是兜裡叮當都不響的市井百姓都沒帶正眼看他們,大多數人都覺著是少年們瞎胡鬨,等鬨夠了草台班子也就解散了。
可誰也沒想到,一向偷雞摸狗的潑皮少年是真轉了性。
既然接不到生意,那就把價格一降再降,饒是這樣依舊沒人登門。
對此,呂宗良早有心理準備。
婚嫁,喪殯,都是人之大事,一輩子就這麼一回,再怎麼湊合也不能馬虎。
第一單生意,也是對方實在萬般無奈,既沒錢又想為自己長輩走的風光些,所以主家也就捏著鼻子找到呂宗良。
同為一條巷弄裡的懶漢家中老人魂歸西去,兜裡連買副棺材的錢都沒有,至於紙錢,紙人,陪葬等等一係列能從中撈取好處的大頭,自然也就沒了著落。
而且作為白事的報酬,也僅僅是一頓懶漢珍藏多年的臘肉炒辣椒,辣椒極多,臘肉就點點肉沫。
對此,幾個發小怨聲不小。
這開門做生意的,沒銀錢進賬,怎麼還能往外貼錢呢?
對此,呂宗良在沒有下酒菜的酒桌上指著幾個發小的鼻子罵了句目光短淺。
既然決定開門做生意,自然要討個好彩頭才成。想要洗去自己以往的爛名聲,就得貼錢求個好彩頭,隻要有客人登門,那以後一傳十十傳百,以前過往的種種顧慮也會跟著煙消雲散,生意也會越來越好。
這是他那個殘廢老爹親口傳授的生意經。
呂宗良也是後麵慢慢琢磨咀嚼出來的餘味兒。
果然,連半個月都沒過去,第二樁生意就找上了門,剛開始雇主還有些擔心,生怕呂宗良重操舊業又犯渾,不過當看見這些個少年賣力吹奏,手腳勤快的迎來送往,雇主也就徹底放了心。
這番作態不光主人家看得見,來來往往的小鎮百姓同樣看在眼中,記在心裡。
於是,本來名聲不顯,甚至可以說名聲極差的草台班子,開始走南串串北,找他們操辦紅白之事的雇主也愈發多了起來,不過都是些市井巷弄裡的平頭百姓,沒太大的油水可撈,呂宗良也知道這一點,每次報工錢都會按照雇主家的實際情況,不多也不少,其他油水則是能撈則撈,實在沒多餘的也沒強掙。
他老爹說過,無論做的什麼生意,手藝隻是第二,口碑才是第一。
陸陸續續忙活半年,草台班子的賬上除去一係列必要的開銷之外,也終於有了銀錢剩餘,雖然不多,但這可是他們幾個實打實的血汗錢,靠自己手藝掙錢,少,卻乾淨,用起來令人心疼,倒也安心。
呂宗良搭建起來的班子沒有單獨的庭院,隻能暫時將地點定在自己家中,免得上門找人的雇主沒地方敲門。
人氣一多,不管熟不熟悉,許多年躺在床榻上不曾出過門的漢子,也從被窩的束縛中逃離,坐在屋簷下的藤椅上,看著自己兒子和幾個老友的孩子。
朝氣,生氣,煙火氣,都有了。
今日,三月二。
呂宗良家中一陣聲樂齊奏,喧囂卻有韻律。
漢子坐在藤椅上閉著眼,手掌跟隨聲樂起伏斷斷續續拍打扶手,若有不足之處,等到一曲畢,漢子都會出聲為其一一查缺補漏。
有著漢子的在旁指點迷津,幾個少年的手藝也在不斷提升。
嘎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