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山君神通廣大,道行深不可測,想來已修行了數千年歲月,怎會……陷入這最基本的迷障之中?”
這一問,在柳相的心湖中轟然炸響。
是啊……為什麼?
柳相沉默不語,腦海中卻翻起了驚濤駭浪。
這些道理,哪裡知道。
心?術?道?
對他而言,都是些虛無縹緲的詞彙。
身為蠻妖,是這十萬大山中誕生的精怪。
修行,是吞噬,是殺伐,是血脈的本能,是肉身的蛻變。
餓了,就去吞食靈氣充裕的天材地寶;怒了,就去撕碎挑釁自己的敵人。
所謂的道,是刻在骨子裡的弱肉強食。
懂得如何讓自己的拳頭更硬,爪牙更利,卻從未想過,“修行”二字背後,竟還有這般繁複的、屬於人族的道理。
一直以為,隻要力量足夠強大,便可碾碎一切。
可事實證明,錯了。
可以憑空造出一個人,卻無法賦予這個人一顆真正能承載大道的“人心”。
因為自己,就沒有真正理解過。
“我……是妖。”
柳相低聲自語,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讓整個人都為之一震。
原來如此。
一直以來,皆是站在妖的角度,去揣摩人的修行之路,就像一個不識水性的旱鴨子,去教人如何造船渡海,何其可笑。
得到答案的柳相,隻覺心中淤積了三十年的那股鬱氣,豁然開朗。
柳相站起身,對著老僧,第一次鄭重其事地、微微頷首,算作行禮。
而後,轉身朝著小鎮北方走去。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那裡,有一座寇脊軒留下的學塾,文運昌盛,浩然正氣充沛。
那裡,或許藏著想要的答案。
可就在走到那座熟悉的學塾大門口時,卻又忽然停下了腳步。
抬手,習慣性地掐指一算,如意神通於心湖間悄然運轉。
一瞬間,無數未來的光景碎片如走馬燈般閃過,最終定格在一個畫麵上。
畫麵中,正是這位枯槁老僧,在二十年後,拄著一根竹杖,叩響了學塾的大門。
柳相笑了笑,那笑容裡有恍然,有釋然,更有山君洞察天機後的狡黠。
柳相轉身便走,沒有踏入學塾半步,而是徑直去往了野狐河以南,那座屬於自己的老祠堂。
祠堂院內,儒衫柳相正拿著一塊半濕的抹布,不緊不慢地擦拭著一張蒙塵的舊桌案,動作斯文,一絲不苟。
見到墨裳赤腳的自己走進來,儒衫柳相也不意外,隻是停下手中的活計,挑了挑眉。
“有事?”
“嗯。”墨裳柳相點頭,走到儒衫柳相的麵前,“二十年後,會有一位貴客登門。”
“是個很會講道理的老人家,到時候,你得好生招待。”
儒衫柳相將抹布搭在桌沿,饒有興致地問。
“有多貴?”
“天底下的讀書人都得跪地磕頭。”
墨裳柳相說完,身影便再次淡去,如青煙般融入了這方天地之間,再無蹤跡。
喜歡大妖柳相請大家收藏:()大妖柳相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