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樹嘿嘿一笑,臉上那點心虛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恢複了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樣,還厚著臉皮湊近了些,壓低聲音,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天塌下來,不是還有先生您給頂著唄。”
柳相扯了扯嘴角,被這小子的無賴氣樂了。他慢悠悠地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熱氣,反將一軍:“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看見。你們師徒倆的家務事,彆想把這座小山頭牽扯進去。還有,你們也從來沒回來過。你自己的錯,自己扛著。”
“彆啊先生!”
趙家樹頓時苦了臉,哀嚎道,“沒您這樣當先生的,見死不救啊這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隻見柳相眼皮都未曾抬一下,隻是隨意地一揮袖袍。
清風拂過。
趙家樹眼前的梨花海、石桌茅屋瞬間扭曲、拉長,如同水麵倒影般破碎開來。鬥轉星移,天旋地轉,下一刻,他已然出現在一處完全陌生的山頭之上。
山風獵獵,吹得他白衣翻飛,發絲狂舞。此地靈氣狂暴駁雜,山石嶙峋,草木枯黃,與臧符峰那溫潤祥和的仙家氣象,判若雲泥。
在他的下方,半山腰處,有幾間用山石和枯木搭建的簡陋茅屋。
茅屋前,一襲灰袍的白骨道主本在閉目凝神,似在感悟著天王山脈深處那繁複玄奧的陣法脈絡。
就在趙家樹出現的瞬間,白骨道主豁然睜開了眼。
兩個黑漆漆的空洞,此刻,卻驟然燃起了兩點針尖大小的幽綠色火焰。
“一塊未經雕琢的無上璞玉啊......”
.......
荊黎下山,沿著豐陰澗走入野狐河,一路上風景秀麗,流水潺潺聲不絕於耳,蟲鳥嘶鳴,風過山間,樹影婆娑,青草搖曳,美不勝收。
此番景色,到此踏景遊玩之人自然不在少數,多是城內豪閥家族,相邀於此,以酒會友,以詩鑒賞,美人美酒美景,再有那三五知己好友,自然不亦樂乎。
亦有那享受天倫之樂的老者須發皆白,膝下子孫追逐嘻嘻,老人展顏一笑,撫須不止。
山間過往之人茫茫多,有的是獵戶樵家上山又下山,有的提著供果香燭拜神走道,有的才子佳人相伴,有的童趣天真爛漫。
人間好景色。
荊黎一路走來,難免失笑感慨一句:榮昌榮昌,這名字倒也沒起錯。
化為人形的黑紋金雕,依舊是那粉雕玉琢的小光頭模樣,身上還穿戴一件由內翎羽毛編製而成的金色法衣,外行看熱鬨都知曉不俗氣,反正看上去就差把有錢二字刻腦門兒上了。
黑紋金雕,本名為金生。
聽到荊黎的感慨,金生雙手環胸,腳下大步流星,稍稍揚起腦袋得意道:“那是自然,陸老爺起的名字,怎會差了?當初他老人家為了給還是村子的村子起名,那可謂是煞費苦心,連珍本古籍都翻閱不知多少部多少遍,才從字詞裡挑出來的榮昌二字,繁榮昌盛,大俗即大雅,可謂是真正落到了實處,凡夫俗子,山上仙人,就算明白意思,也定然不會知曉其中的關節厲害。”
言語最後,金生哼哼兩聲,好似是對那些所謂文學大家與山上仙師的嗤之以鼻。
荊黎哦了一聲,然後很拆台的問了一句:“你親眼見到了?”
金生一時語噎,過了好半晌才悻悻道:“都是陸老爺親口說的,真人真事,騙你大爺我就是烏鴉。”
荊黎置若罔聞,繼續向前走去。
跟黑爺爭論這個,待會兒估計又得以鬨劇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