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株在石縫裡艱難生長的小樹,雖然歪歪扭扭,卻拚了命地想往有光的地方伸展枝椏。
......
同一片月光,潑灑在榮昌城的另一端。
趙府的重重院落,飛簷翹角,在夜色中勾勒出一頭猙獰巨獸的輪廓,沉默,卻充滿了壓迫感。
趙子期也站在屋頂上。
腳下是名貴的琉璃瓦,冰涼而堅硬,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的雲錦寢衣,被高處的夜風吹得獵獵作響。
從此地俯瞰,整座榮昌城都匍匐在腳下。
大片的黑暗裡,零星的幾點燈火。
想著想著,趙子期難免想到劉氏一家,一個丫頭,一條賤命,死了,就該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不留痕跡。居然也配讓自己那個讀了一輩子聖賢書,讀成了個窩囊廢的爹,來教訓自己?
可笑至極。
這世道,從來就不是靠道理說話的。
道理,是寫在紙上的東西,風一吹就散了。
規矩,是強者給弱者畫的圈,強者想什麼時候踩,就什麼時候踩。
唯有握在手裡的刀柄,攥在掌心的權柄,才是永恒的。
這一點,還是祖母看得通透。
“期兒,彆學你爹那副軟骨頭,被人踩在臉上,還當是福氣。咱們趙家是提刀殺人起家的,骨子裡就該有血性。與其做任人宰割的羔羊,不如當令人聞風喪膽的惡鬼。記住,隻要我趙家還有錢,還有勢,就沒有平不了的事,沒有殺不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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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的話,才是他信奉的真理。
他喜歡看彆人怕他的樣子,喜歡聽彆人在他麵前哀嚎求饒。
他那個爹,汲汲營營,在他看來,太過束手束腳,沒魄力也沒膽氣。
與其卑躬屈膝地去當彆人的狗,為何不自己做主人?
隻要錢夠多,打手夠多,將這榮昌城的地契、房契全都攥在手裡,到時候,彆說一個縣令,就是州官來了,也得對他趙子期客客氣氣。
那才叫快活。
世人分兩種,一種是吃人的狼,一種是被人吃的羊。
他不僅要做狼,還要做最凶、最惡、最不講道理的那頭。
街角,一條瘦骨嶙峋的野狗,正鬼鬼祟祟地在一堆垃圾裡翻找著什麼。
趙子期的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弧度。
彎下腰,修長的手指摳住一塊用來鋪設屋脊的厚重琉璃瓦,手臂上青筋暴起,猛地一用力,竟將那塊與屋梁鉚合的瓦片生生撬了下來。
瓦片入手沉甸甸的,邊緣鋒利如刀。
甚至沒有瞄準,隻是隨意地掂了掂,然後對著底下那個微微蠕動的黑影,鬆開了手。
瓦片帶著風聲,在夜空中劃過一道冰冷的弧線。
“噗。”
一聲沉悶得幾乎聽不見的鈍響。
緊接著,是一聲短促而淒厲的嗚咽,然後,戛然而止。
底下,重歸死寂。
趙子期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仿佛隻是撣掉了一隻不小心落在身上的飛蟲。
身形輕盈地從屋頂躍下,回到自己那間奢華無比的臥房。
趙子期嫌惡地皺起眉頭,一腳踢開窗戶,對著門外沉聲吩咐。
“院子裡有死狗,明早,把那畜生尋出來,剁了喂後院池子裡的魚。”
門外,立刻傳來家丁戰戰兢兢的應答聲。
“是,少爺。”
......
天上人間,一輪月,兩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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