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帝腳步一頓,回頭看向對方。
隻見謝太後猶豫了幾息之後,抬手示意眾人帶著那些美男子先退下。
這才紅著眼眶道:“當年的事,是哀家錯了,哀家對你認錯。”
“哀家也不奢望你能原諒哀家,哀家隻是希望,你能早些放下,放過你自己。”
她哪裡不知道自己當年的過分呢?
所以在先帝最後定了自己的兒子做皇帝的時候,她隻覺得天都塌了。
她明白了那個一直說真愛的隻有自己的枕邊人,為了齊國的江山,到底是算計了自己。
如果先帝還活著,她必定會忍不住抓著對方的衣領,質問對方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
可先帝不在了,她沒有人問,她隻能將自己日複一日的消磨在後悔和痛苦中。
每當看見皇帝對自己不假辭色的時候,她便會怨恨先帝,也怨恨自己。
永安帝偏過頭去,背對著太後,沒讓太後看到自己的表情,隻是腳下也未動。
而謝太後接著道:“其實哀家當年那般,並非完全是為了自己。”
“哀家心裡也想著,自己若是對你大皇兄好一些,再好一些,他當上了皇帝之後,是不是會善待我的娘家,也善待我兒。”
“隻是哀家忘了,自己也該善待自己的孩子。”
說話之間,太後淚如雨下。
這才是她有臉恨先帝的主因,她知道太多皇帝繼位之後,容不下兄弟,她的兒子甚至還是唯一的嫡皇子。
如果不是年紀太小,她的兒子才是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人,大皇子豈會不防?
所以她在得到風聲之後,早早地對大皇子投誠,就是想表示,自己和兒子都沒有野心,希望對方將來能給皇兒一塊好的封地,讓他安度餘生。
她是為了自保,可又何嘗不是想護著自己的骨肉?
永安帝聽到這裡,隻覺得心裡積壓了多年的怨恨,像是驟然被釜底抽薪了一般,心裡又空又澀。
眼眶也不自覺地紅了。
“兒臣知道了,母後早些休息吧。”
他沒有說自己會不會原諒,便大步離開。
謝太後看著他的背影,淚如雨下:“當初哀家進宮的時候,便聽有說,這皇宮是一個會吃人的怪獸,所有人進來之後,都會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夫妻不是夫妻,父子不是父子,母子也不是母子。”
“那時候哀家年輕,尚不明白,甚至隻覺得可笑,想著便是誰對哀家不真心,但哀家對自己的兒子,總歸是真心的。”
“隻是這份帶了自私的真心,最後還是傷了哀家的兒子這麼多年。”
她的另一名下心腹,林嬤嬤過來安慰她:“太後,陛下年歲漸長,他會慢慢明白您的。”
“且今日您放下了做母親的麵子,主動與他道歉,又與他說了您為他盤算的一切,你們母子的關係,應當會好轉一些的。”
謝太後歎氣:“但願如此。”
林嬤嬤又道:“太後,謝國舅遞了折子,說是明日想來見您。”
謝太後擺擺手,開口道:“不見了,就與他們說,哀家誠心禮佛,日後叫他們無事都不要來宮裡叨擾哀家了。”
當初如果不是為了給謝家也留一條生路,她也不會為了在大皇子的跟前表忠心,對親生兒子疏忽到那個地步。
“哀家這半生,一直在為自己的娘家籌謀,但娘家給了哀家什麼?”
“他們隻有無窮無儘的欲望,一直地叫哀家滿足他們的野心,叫哀家照拂他們所有人。”
“為了謝家,哀家多少次與皇帝翻臉?”
“可如今哀家才明白,到頭來對哀家最好的,還是哀家自己的兒子,他身為帝王,甚至為哀家尋來這些慰藉……”
“哀家想想自己從前的言行,想著自己覺得皇帝不理解哀家,與他置氣,都隻覺得自己可笑。”
林嬤嬤聽明白了:“所以太後您的意思是,日後站在陛下這邊,多為陛下籌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