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師抬眼看了看一臉死灰的楊偉，又看了看疼得直冒冷汗的蘇家明，語氣凝重：“蘇主任，您這……右下腹第9肋這裡，看著不太對勁啊，有透亮線…像是…骨裂了？建議加個ct確認一下吧。”
“骨…骨裂？”蘇家明眼前一黑，差點當場就暈了過去。他猛地扭頭，那眼神已經不是看下屬了，簡直就像是在看自己的殺父仇人。
楊偉更是如遭雷擊，腦子裡“嗡”的一聲，一片空白。骨裂？他…他居然把主任的肋骨撞裂了？為了搶王南那個該死的兩分錢紅包？這也太特麼的倒黴了。
接下來的ct檢查，徹底坐實了這悲慘的事實——右側第9肋骨線性骨折骨裂）。
診斷書拿到手的那一刻，蘇家明的臉色已經不是慘白能形容的了，而是鐵青！是暴風雨來臨前死寂的鉛灰色！
他捏著那張薄薄的紙，手都在抖，不是疼的，是氣的。他猛地轉向麵無人色的楊偉，那眼神，足以把北極的冰川都能點燃。
“楊！偉！”蘇主任的聲音反而低沉了下來，卻比剛才的咆哮更可怕，像毒蛇在吐信子，“好！很好！你真是給我送了一份‘大禮’啊！肋骨骨裂！行！你真行！”
他深吸一口氣，似乎在極力壓製著當場掐死楊偉的衝動，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裡撈出來似的：“聽著！第一，你這個月的實習獎金，包括下個月的預支獎金，全扣！一分不剩！第二，我所有的誤工費、營養費、精神損失費、醫療費…所有費用！你！全！額！賠！償！第三……”
蘇家明頓了頓，眼神冰冷地掃過楊偉毫無血色的臉，帶著一種殘酷的審視：“要不是看在你舅舅是張副院長的麵子上，我現在就能讓你卷鋪蓋滾蛋！這輩子都彆想在這行混裡！但是！”
他猛地拔高音量，嚇得楊偉一哆嗦：“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實習期延長三個月！所有最臟最累最沒人乾的活，全歸你！聽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蘇主任…”楊偉的聲音細若蚊蠅，還帶著哭腔。
“哼！”蘇家明重重哼了一聲，從助理手裡接過一張早就打印好的費用清單，像扔垃圾一樣甩到楊偉的懷裡，“先去把檢查費和第一階段的治療費交了，兩萬五，少一分錢，我就把你這‘光輝事跡’連同你的實習報告一起，貼到全院公告欄，我看你還有沒有臉見人？”
兩萬五！
這三個字就像三把重錘，狠狠砸在楊偉的心口上。他顫抖著手拿起那張輕飄飄卻重逾千斤的繳費單，看著上麵一串串觸目驚心的數字：ct檢查費、專家會診費、肋部固定帶、進口止痛針、營養藥劑……
他下意識地摸出手機，手指哆嗦著點開微信錢包——那刺目的“0.02”元餘額，像最惡毒的嘲諷，赤裸裸地映在他絕望的瞳孔裡。
為了這兩分錢，他欠下了兩萬五的巨債，還搭上了獎金、延長了實習期、徹底得罪了自己的頂頭上司、在科室裡成了天大的笑話。
頓時他就感覺到，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憋屈、憤怒、悔恨和怨毒，像火山熔岩一樣，在他的胸腔裡翻滾、沸騰。燒得他五臟六腑都在扭曲。
他死死攥著那張繳費單，指關節因為用力而變得發白，發出“咯咯”的輕響。牙齒咬得後槽牙都快碎了，一股腥甜的鐵鏽味在口腔裡彌漫開。
王南！這個名字，猶如帶著無儘的恨意，又像淬了毒的尖刀，狠狠的刻在了他的心尖上。一切的源頭，都是那個該死的王南，發什麼破紅包？還他媽的，隻發了兩塊錢？他剛才還故意把每個人所搶到紅包的錢加了一遍）害得他像條瘋狗一樣的去搶，害得他撞傷了蘇主任，害得他傾家蕩產、差點前途儘毀。
“王南…王南你個隻灰老鼠，我屌你屎忽。”楊偉在心裡一遍遍瘋狂的用玉林話罵著王南，眼球布滿了血絲，紅得嚇人，整個人就像一頭被逼到了懸崖邊上，準備拚死一搏的野獸，“都是你！屌你細姑大姐都是你害的！你給老子等著！這筆血海深仇，老子楊偉我記你一輩子！某屌到你翻抽，老子跟你姓！”
就在他胸腔裡那股怨毒的岩漿即將衝破理智的火山口，噴薄而出時——“嗡…嗡…”手機不合時宜地震動了一下。
不是微信錢包那刺眼的餘額變動提醒，因為他現在看到那個0.02就想砸手機，而是微信有了新消息，並且是私聊的信息。
楊偉帶著一股子幾乎要凝成實質的戾氣，猩紅著眼點開屏幕。發信人是班長魏少華。內容：“楊偉，你搶了個紅包就玩消失？你什麼意思？趕緊的，看看咱們班群裡！都炸鍋了！你這副班長還不趕緊出來帶動帶動一下氣氛？”
楊偉盯著這行字，一股邪火“噌”地一下，直衝天靈蓋。帶動氣氛？老子現在隻想殺人放火！他手指懸在屏幕上，差點就要敲出“帶動你妹！老子被王南坑得褲衩都快賠掉了！”。
但…等等！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把那口惡氣壓回肚子裡，手指在屏幕上僵硬地移動，最終隻敲回了一個冷冰冰、硬邦邦的：“好。”字。
發送完，他嘴角咧開一個極其扭曲又充滿惡意的笑容，眼神陰鷙得能滴出水來。王南啊王南，你害老子破產是吧？得！老子先收點利息！就從這群裡開始。
他手指帶著一股子的狠勁，點開了那個名為“青春永不散場玉林三中18屆）”的微信群。
謔！裡麵簡直比菜市場還熱鬨！一條條信息飛快地刷著屏：
“歡迎王南同學歸隊！”
“感謝王老板的紅包！雖然隻是搶到了幾分錢）”
“王南同學大氣！多年不見，風采依舊啊！”
“南哥！還記得當年後座的我嗎？”
“……”
滿屏的歡迎、感謝、追憶，字裡行間都洋溢著對王南的熱情，仿佛他是什麼載譽歸來的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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