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沒有拂袖而去,也沒有顯露半分不悅。
就在眾人以為那聖人要降下雷霆之怒時,風雪裡,卻又傳出了一陣朗笑。
“好,好個不敢有負初心。你這小娃娃,雖是凡胎,心性卻是難得。難怪,難怪貧道會算到與你這小娃娃身上有一樁大因果。”
“也罷。人各有誌,強求不得。你既一心向著玉虛宮,貧道也不做那奪人所好的惡客。”
“隻是貧道方才所言,句句屬實。我那二哥的門檻,不是你這般人能夠得進的。”
“你一無跟腳,二無法緣,三來這修行根基已廢,便是跪到海枯石爛,也入不得他的法眼。此番心願,注定是要落空了。此事,你還是及早斷了念想為好。”
陸凡跪伏在地,聽聞此言,身子劇烈地一顫。
那雙剛剛燃起一點光亮的眼眸,又迅速地黯淡下去。
他從朝歌一路行來,所受的千般苦楚,萬般折磨,都未曾讓他掉過一滴眼淚。
可此刻,聽聞仙人金口玉言,斷了他最後的念想,一股巨大的絕望湧上心頭,竟讓他眼前發黑,幾乎又要暈厥過去。
“仙長......”他顫抖著問,“當真......當真再無半分可能了麼?”
“半分也無。”
陸凡的身子垮了下去,整個人都癱軟在了雪地裡。
他口中喃喃自語,不知在說些什麼,那雙眼睛裡最後的光也熄滅了,隻餘下一片死寂的灰敗。
那人影看著他這副模樣,並未催促,也未離去,隻靜靜地等著。
直到陸凡那口氣緩了過來,才又悠悠開口。
“你拜入玉虛宮,所求為何?”
陸凡怔了半晌,才答道:“求......求長生之法,報血海深仇。”
“長生之法,三界之內,並非隻有玉虛宮一家。血海深仇,也非得是闡教的神通才能得報。”那聲音不緊不慢地說道,“你既不願拜入我門下,貧道也不好強人所難。不過,看在你這身骨氣與你我之間的那點緣分上,貧道倒是可以幫你一把。”
陸凡那死灰般的眸子,猛地動了一下。
“幫你修補好這一身殘破的經脈,再傳你一道不輸於闡教金仙的法門。如此一來,你便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錢,日後要去尋你那仇家,也多了幾分指望。”
此言一出,陸凡那原本僵直的脊背猛地一震。
他豁然抬頭,眼中儘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方才可是回絕了這位仙長的收徒之請,這等不識抬舉的行徑,對方不降罪已是天大的恩德,如何......如何還會願意傳他大法?
“仙長......此言當真?”
“貧道還不至於同一個凡人娃娃說笑。”
陸凡再也按捺不住,重重一個頭磕了下去:
“仙長......弟子......弟子何德何能......”
“仙長若能助弟子救出父母,陸凡......陸凡願生生世世為仙長銜環結草,以報大恩!”
“你且莫急著謝我。”那聲音打斷了他,“貧道幫你,是有個條件的。”
“仙長請講!莫說一個條件,便是千個萬個,隻要弟子能辦到,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絕無二話!”陸凡急切地叩首。
“倒也用不著你上刀山下火海。”那人影輕笑一聲,“貧道近來遇上了一樁煩心事,一樁關於家務事的麻煩。我那幾個兄弟,行事忒不地道,叫我心中好生煩悶,卻又一時想不出個萬全的破解之法。”
“你是個局外人,又是個凡人,看事情的角度,或許與我等不同。你若能替貧道想出個好主意,貧道便應下你方才所求之事。”
陸凡一愣,隨即苦笑道:“弟子一介凡夫,見識鄙陋,仙長的煩心事,必是經天緯地的大事,弟子又如何能解?”
“不妨事。大道至簡,旁觀者清。”
“弟子愚鈍,但憑仙長吩咐。”
“好。”那聲音很是滿意,“貧道便說與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