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充滿活力的體驗，她從椅子上站起來，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她覺得自己的力氣與膽量都被激發了出來，她用手指輕輕撫摸著麵前這個年輕人的臉頰：“你是唯一一個真正關心我的人。”
青年一動不動，灰白的雙眼看不清他那張滄桑的臉，卻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激動。
“我要一首民歌兒，任你挑。”成輕撫著他那突出的喉結，說道：“今天晚上，我要去看許多人。到了第二天，有的會生存，有的會死去。不過，你那首江南民歌，我卻怎麼也忘不掉。”
少年聞言，站了起來，撫琴而行，輕聲吟道：隻想著關山的儘頭，回頭的時候還很遠。秋日繁星點點，夜色清冷。引我入京，宮誌與我對視。”
這不是江南民歌，卻是南朝詩人謝眺所作。
成先是一怔，但當她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眼眶中的淚水已經奪眶而出，但很快就被關山的淚水給蒸發掉了。
那青年繼續唱到：“馳輝不能受，更遑論兩國之彆。江漢不留行，風起浪飛，空留空……”
忽然間，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琴音戛然而止。一名中年美婦從營帳內走了出來，目光落在突身上，冷聲道：“你想讓我女兒和突成親？”
“是你啊?”成殿下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笑容：“你總算願意出來看本宮了？還是來質問我？”
“菲菲和秀寧不一樣，我不允許你對她有非分之想！”
“是嗎？你畢竟不是我楊家人，所以也不用太過擔心。而且，你永遠都不會明白，出生在家的人，是什麼心情。”
“你是楊家人嗎？楊家人對我來說，實在是太憋屈了。不論男女，你與楊廣，皆是妄自尊大之愚，他人視為掌中之物。後來呢，他在江都宮的事情上，是怎麼回事？”
“住口!”他大喝一聲。成目光陡然一亮，森然看向蕭後，“你一個廢物，憑什麼對他指手畫腳，對我冷嘲熱諷？我要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切，休要危言聳聽。我也是看在我還有用價值的份上，才沒有下殺手。本座可告訴你，菲菲想要還也就算了，但你若是想用卑鄙的手段逼迫她，那就是同歸於儘！”
“啪!”一巴掌把桌子都給砸了，啾啾笑了起來：“就憑你，也想跟我同歸於儘？我辛辛苦苦建立了這麼多年，你以為你能理解我的苦心嗎？“不錯，我不會殺了你，我會讓你活著，讓你親眼看著大隋複興，看著我們楊家重掌位，看著中原和北方肥沃的土地，看著那些膽敢弑主之輩，他們碎屍萬段，碎屍萬段！”
蕭後見她發瘋，搖了搖頭，說了一句：“豈有此理！”說完，也不跟他說一聲，徑自向帳篷外走去。
“您真的想讓突娶金的小主？”年輕人低聲說道。
“你想說什麼？說，你有何疑惑？”成突然揪住青年的頭發，用力一扯，其麵孔拉到自己麵前。
少年的表情沒有絲毫的疼痛，依舊帶著溫和的笑容。
“不管你怎麼說，我都會跟著你到死。從你領養我的那天開始，我就已經意識到，我是一條藤條，而你是我所依靠的一棵大樹。萬一哪一日，這棵大樹倒下了，這些藤條就都得給它陪葬。”
成慢慢放開了雙手，撫摸著少年的臉龐，柔聲道：“是妾身一時糊塗，害了公子。”
“有了你，我就再也沒有了煩惱。你很疲憊，但是要想化解眼前的局麵，卻是遠遠不夠的。”
年輕人微笑著說道：“我還有一曲沒有完成，能不能再為你唱一遍？”
成這才回過神來，開心地用尾巴點了點少年的胸口，“你啊，真是調皮。”
怪笑過後，帳篷中不再有琴聲傳來，隻有淫靡的聲音傳來。
此時帳篷外麵，一點聲音都沒有。夕陽西下，夜幕降臨。
在一輛馬車上，慕容小白帶著一百多個同羅部落的戰士，護送著他們回到了自己的軍營。
因為之前的判斷失誤，這一次，所有的突厥人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他們必須穿過一片又一片的好奇的牧羊人，才能在擁擠的人群中開辟出一條可以通行的道路。
最讓慕容小白生氣的是，她居然也上了馬車，還讓他把雙手從車窗裡伸出來，對著那些熱情的牧羊人露出甜甜的笑容。
笑話，有必要笑嗎？所有人都伸出了手，想要分一杯羹，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子，怎麼也要分一杯羹？
慕容小白甜甜一笑，心裡卻是鬱悶無比，因為她看到自己的手指頭，已經被掐的跟胡蘿卜一樣了。
鬱督軍山頂，數萬名幸存下來的突厥人和士兵，都被這一幕所震懾，跪倒在地，對著天空中的兩道魂魄，發出由衷的讚歎和祝福，充滿了敬意。
不過，他們的神靈，卻是因為一件奇怪的事情，而陷入了爭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