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蘇晚雙頰通紅,唇裂滲血,錦被被踢開,身子在昏沉中輾轉,口中呢喃:“顧郎……彆丟下我……”
那一聲“顧郎”,輕若蚊吟,卻像燒紅的針,狠狠紮進他心底。
他揮手斥退眾人,伸手覆上她額頭——
滾燙。
指尖卻冰涼。
他眼神一震,眼底裂開一道縫隙,痛意一閃而逝。
“封鎖聽雪堂!”他猛然回頭,聲如寒冰,“徹查廚房!所有人,一個不許漏!太醫,全叫來!”
他盯著跪了一地的太醫,聲音如雷霆壓頂:“她若有半點閃失,你們九族,陪葬!”
滿堂死寂。
太醫顫抖施針,取血化驗。
片刻後,一人捧著結果跪地:“大人……夫人血中……檢出‘軟筋散’與微量砒霜!”
砒霜!
顧昭之瞳孔驟縮。
軟筋散蝕筋骨,砒霜蝕五臟,半月之內,必死無疑,外表卻如病亡。
好狠!竟有人敢在他的府裡,對他的人下毒!
他袖中手死死攥拳,指節泛白,咯咯作響。
他俯身,貼近她耳邊,聲音壓抑如雷:“是誰……想殺你?”
蘇晚沒醒,卻聽得清清楚楚。
她賭對了。
唯有讓她“命懸一線”,讓他親眼見有人欲殺她於府中,才能擊碎他心中“合作僅因利用”的冷硬。
她要讓他明白——她不是棋子,是會流血、會死的人。
這一夜,他守在床前,一夜未眠。
天光微亮,他起身,提筆寫下一道手令:
“凡顧府中人,通敵害命、背主求榮者,即刻杖斃,拋屍亂葬崗!”
“廚房劉三,拖入地牢,不必審,直接打死。”
殺雞儆猴,更是在宣告——動她的人,死!
三日後,蘇晚“悠悠轉醒”。
睜開眼,看到的是顧昭之站在窗前的背影,孤寂如冬。
“你早知道有人下毒?”他聲音沙啞,帶著徹夜未眠的疲憊。
她掙紮坐起,又咳出一口血,喘息道:“我知道有人想我死……可我想看看,您會不會來。”
他沉默良久。
終於轉身,逆著光,眼底血絲密布。
目光複雜,有怒,有後怕,還有一絲……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心疼。
“蘇晚,”他一字一頓,“彆再拿命,賭我的反應。”
他沒說會來,也沒說不會。
可這一夜守候,已勝過千言萬語。
她望著他布滿血絲的雙眼,心口一顫。
那一夜,他為她,真正地紅了眼。
這場病,不止揪出內鬼,震懾宵小,更在他們之間,撕開了一道通往真心的裂口。
數日後,蘇晚已能下床。
午陽灑落,暖意微醺。
她半倚軟枕,目光從窗外收回,落在陳嬤嬤身上,聲音低沉而冷靜:
“去,用最隱秘的渠道,傳信蘇記七大主城掌櫃——”
“我要他們,三日內,集齊七城暗賬,我要李銘的命,連本帶利,一並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