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還氣勢洶洶的韋氏黨羽,此刻也麵如土色,啞口無言。
皇帝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猛地看向剛剛被內衛“扶”起、癱軟在禦階旁的李恪。
李恪臉上殘留著淚痕,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瘋狂與怨毒。
他猛地掙脫內衛的攙扶,掙紮著跪直身體,對著皇帝重重磕頭,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悲壯”:
“父皇,雲州危在旦夕,數萬軍民命懸一線,兒臣…兒臣自知罪孽深重,百死莫贖。
然,值此國難當頭,兒臣懇請父皇,允兒臣戴罪立功,兒臣願親赴雲州,統兵禦敵,以血肉之軀,築我大唐長城。
若不能擊退突厥,收複失地,兒臣…甘願戰死沙場,以死謝罪,求父皇…給兒臣一個贖罪的機會。”
他抬起頭,額頭鮮血淋漓,眼神卻“堅定”無比。
此計極毒,若允,李恪掌控兵權,或陣前投敵,或擁兵自重,後果不堪設想。
若不允,坐視雲州淪陷,李恪更可借此煽動輿論,指責朝廷見死不救,置他於“忠臣良將”的境地。
皇帝的目光,如同沉重的磨盤,緩緩掃過滿殿神色各異的文武百官。
最後,那深邃、疲憊、又帶著最後一絲審視的目光,落在了丹墀之下,那個風塵仆仆、血跡未乾、手握青蓮長劍的身影之上。
壓力,如同泰山壓頂。
援兵?
京城精銳需防備李恪狗急跳牆和韋氏餘孽。
倉促間誰能掛帥?
誰能擔此力挽狂瀾於既倒的重任?
誰能…在一天之內,逆轉這傾頹的北境危局?!
大殿內,落針可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白身上。
宣政殿內,死寂如墓。
皇帝那句誅心之問的回音,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在每一個人的心頭,令人窒息。
百官的視線凝固在龍椅下那幾樣觸目驚心的鐵證上,染血的羊皮紙、韋妃的親筆密信、猙獰的雷鳥繈褓、陰森的玄蛇令牌。
真相太過駭人,如同驚濤駭浪,瞬間衝垮了所有固有的認知堤壩。
龍椅之上,李世民胸膛劇烈起伏,赤紅的雙目死死盯著那枚繈褓碎片上振翅欲飛的雷鳥徽記。
那不是憤怒,而是一種被最信任之人背叛、被最深陰謀愚弄的、混雜著震駭與徹骨冰寒的痛楚。
他猛地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的暴怒已被一種深沉的、令人心悸的疲憊和決斷取代。
“來人!”皇帝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老奴在!”
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龍椅側後、須發皆白的老太監高湛立刻躬身。
“高湛!”
李世民的手指向癱軟在地、麵無人色的李恪,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顫抖。
“即刻帶人,搜查韋妃寢宮,掘地三尺,所有書信、暗格、密室,一物不留!給朕搜!”命令斬釘截鐵,如同寒冰墜地。
“遵旨!”
高湛眼中精光一閃,沒有絲毫猶豫,躬身領命,帶著一隊早已準備好的、眼神銳利如鷹的太監,如同無聲的潮水,迅速退出大殿,直奔後宮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