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已被“請”到殿門口的李恪,不知何時掙脫了束縛,猛地轉身,臉上竟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孤注一擲的“悲壯”:
“雲州危在旦夕,社稷存亡係於一線,兒臣自知罪孽深重,百死莫贖!然國難當頭,豈能坐視?
兒臣懇請父皇,允兒臣戴罪立功,兒臣願親赴雲州,統兵退敵。
若不能擊退突厥,收複失地,兒臣甘願自刎於陣前,以死謝罪!求父皇…給兒臣一個贖罪的機會!”
他噗通跪倒,額頭重重磕在金磚之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此言一出,滿殿嘩然,韋氏黨羽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紛紛附和:
“陛下!三殿下勇武,願戴罪立功,實乃社稷之福!”
“國難當頭,當不拘一格,請陛下允準三殿下所請!”
“三殿下熟悉北境,定能擊退突厥!”
清流大臣則憂心忡忡。
李恪此刻請戰,包藏禍心。
若讓其掌兵權,無異於放虎歸山,要麼陣前投敵,要麼擁兵自重,後果不堪設想。
可眼下,又有誰能擔此重任?
皇帝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在李恪那看似“赤誠”的臉上掃過,最後,緩緩地、帶著巨大的壓力,落在了丹墀下那個月白染血的身影上。
那目光中充滿了審視、疑慮,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李白…”皇帝的聲音低沉,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你方才,言及國難…如今雲州危如累卵,一日將傾,你…有何良策?”
所有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李白身上。質疑、審視、期待、幸災樂禍…如同無形的網。
李白迎著皇帝的目光,又看了一眼東北方向,儘管隔著重重宮牆,他仿佛能看到那衝天而起的烽火狼煙。
胸中那股為母複仇的恨意,與守護腳下這片山河的熱血,在此刻轟然交融。
他猛地踏前一步,不再稱臣,聲音清越如龍吟,帶著斬斷一切猶豫的決絕,響徹整個宣政殿:
“陛下!”
“兒臣無需大軍!”
“無需糧草輜重!”
“隻需陛下賜我‘劍履上殿、便宜行事’之權!”
“一匹快馬!一柄青蓮劍!”
他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帶著睥睨天下的狂傲與不惜此身的悲壯:
“三日!”
“三日之內,突厥左賢王阿史那咄苾的首級,若不懸於雲州城頭!”
“兒臣李白!”
“自刎於雲州城下,以謝天下!”
狂言!
絕對的狂言!
一人一劍,三日之內,於萬軍之中取敵酋首級?
這已不是自信,而是近乎神話的宣告。
滿朝文武,瞬間失聲。
連皇帝都瞳孔猛縮,難以置信地看著殿下那個傲然挺立的身影。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的死寂。
隻有李白那斬釘截鐵的誓言,如同烙印般刻在每個人的心頭。
李恪的嘴角,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勾起一絲怨毒而譏誚的弧度。
找死!
皇帝的目光死死鎖定李白,如同要穿透他的靈魂。時間仿佛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