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杳杳頓住腳步,回頭看向她。
“他現在認不認得你還不好說。”陸四嬸抹了把臉上的血,笑著說道。
“逃過了那輛死亡汽車,好不容易保下一條命,聰明一點你應該現在就走,要不然沒死在我手裡,反而死在陸時野手裡呢。”
她臉上布滿扭曲和惡意,仿佛已經看見了他們愛人相殘的痛苦結局。
她可是為他準備了很多好東西,這個時間,陸時野不死也該崩潰了。
她喃喃自語,“其實我也不想對他動手的,可是他弄死陸皓天就算了,為什麼非得廢了我兒子?”
不就是知道陸皓天的弱點在哪,才要斷了他唯一的香火嗎?
那她隻能回報了。
“我的時庭,他多無辜啊。從頭到尾,勾結外人的都是陸皓天一個人,可是受罪的卻是他!”
路杳杳冷眼看著她的憤怒,與其說心疼兒子,不如說她心疼的是自己後半生的倚仗。
而且……
“那些被陸時庭侮辱的年輕女孩,被撞飛的無辜路人,也覺得他們很無辜。”
陸時庭是罪有應得。
路杳杳不再看她,冷聲拋下一句:
“陸時野不會那麼脆弱,逃命的勸告,我奉還給你。”
她徑直跨出門外,往雨幕中跑去。
……
陸四嬸說的地方,是清竹園一幢偏樓。
它靠近花園,謝鳶生前常常坐在二樓窗邊拉大提琴。
後來發生了園丁死亡那件事,這幢樓就被封存起來了。
陸四嬸已經改變了主意,她想讓陸時野親自殺了路杳杳,然後在他清醒後痛苦時再給他致命一擊。
傭人得了她的吩咐,路杳杳一路暢通無阻。
偏樓的鎖已經被鬆開,她握著門把手,深呼吸一口氣,推開了大門。
鼻尖聞到濃鬱的血腥氣,似乎還隱隱殘留著一點藥味。
入目是一張巨大的照片。
圖裡的謝鳶衣衫淩亂,神情癲狂,鼻青臉腫地臥在地上,懷裡死死地抱著一個小男孩,眼神痛苦又絕望。
那樣具有衝擊力的畫麵,讓路杳杳這個未曾身臨其境的人都感到難捱。
更讓人窒息的是,在那張畫的周邊,幾乎整個屋子的牆麵,都布滿了類似的照片。
花圃裡頂著大太陽臉色慘白地修剪花枝的,家族聚會被人惡意絆倒茶水滿身的,大冬天衣衫單薄被砸中雪球的,樓梯上頭破血流目露驚恐的,焦黑的屍體旁邊又哭又叫,臉上布滿血痕的……
那樣多的畫麵,不同的角度和拍攝風格,看得出不是一個人的手筆。
路杳杳的呼吸停了一秒,好似被當年困守在老宅的謝鳶鋪天蓋地的無望包裹住。
他們施虐於她,甚至惡劣地拍下照片紀念,拿她們母子的痛苦取樂。
除了路杳杳已知的幾件大事,還有那些一樁樁看似尋常的惡作劇,日積月累,直至把她逼瘋。
一個正常人看見這些尚且要精神崩潰,路杳杳很難想象陸時野進來時會是怎樣的心情。
不去看那些像是在複演曆史的照片,就注意到地上一地的動物屍體。
當年陸時野被後母扔進山裡,整整一個月,隻有一隻失怙幼狼與他相依為命。
雖然後來為了活命,他們互相搏殺,那隻狼被他親手殺了。
但是它的意義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