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懋是第一次來老宅,和雙方都沒有恩怨糾葛,他的證詞,無疑是十分有力的。
固然大家都知道他話也沒說全。
趙煜平都快憋過去了。
五房這個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今天這個悶虧他們家就非吃不可嗎?
陸老爺子抿緊了唇,定定地看向神態自然的陸時懋。
對這個孩子,他的心情很是複雜。
喜歡談不上,討厭也不至於,但愧疚確實是存在的。
他擺明了偏幫路杳杳,既然是第一次回家,這個麵子,他願不願意都得給。
出自於男人的直覺,從陸時懋這個名義上的堂哥,實際上的小叔出現起,陸時野的目光就敏銳地鎖定了他,自然也發現某人時不時看似隨意地掃向路杳杳的視線。
他擰著眉,牽路杳杳的手又握緊了一分。
再一次捕捉視線。
和氛圍焦灼的大廳同樣湧動的暗流裡,兩個男人的目光不經意在空中短暫交錯。
陸時野眉骨沉了沉,眼尾橫生戾氣。
而陸時懋先是怔愣了一瞬,隨即浮現一出無可奈何的笑意。
然而焦點中心的路杳杳卻沒在意這微妙的交鋒,她關注的另有其事。
對著想要各打五十大板儘快結案的陸老爺子無聲地諷笑了一聲,語調卻還是無辜,“爺爺處事公道,對女兒也是真心疼愛,就是不知道我們家阿野小時候是不是也得過爺爺這樣的周全庇護?”
她看了眼強忍不滿卻閉緊嘴巴的趙煜平。
“畢竟阿野身後沒有像趙家這樣的後盾,也沒有為他做主的父親,健康被尊重的母親。”
無視旁邊表情陡變的陸清岩和林薇,她隻盯著陸老爺子,彎了彎眼睛,
“阿野這麼可憐,爺爺當初一定也曾一視同仁幫過他吧?”
明明是讚美的話,所有人卻硬生生聽出了嘲諷。
陸老爺子原本盛怒的臉倏然變化。
他知道路杳杳為什麼發作了。
聰明的也想通了某些關節。
同時發出感慨,這姑娘今天是真要無差彆創飛陸家幾代人呐。
二房陸清岩夫婦被人盯得坐立難安,連陸老爺子都覺得臉上臊得慌。
前一秒有多堅持給陸海棠討公道,這一秒被暗諷沒替謝鳶母子做主就有多尷尬。
唯一在狀況外的隻有小姑父趙煜平。
陸海棠再囂張無聊,也不可能主動去跟丈夫說自己曾經在娘家如何欺負嫂子侄子。
更甚至,她根本就沒放在心上過。
也就陸時野對付四房時心慌過一陣。
但她自認為自己做的惡跟四房夫妻沒法比,加上還有她老爹坐鎮,陸時野這小子肯定不敢對她做什麼。
堂堂陸氏繼承人,為了上一輩一點姑嫂糾紛就對長輩下手,這像話嗎?
但她沒想過,栽路杳杳手裡了。
眼看著陸老爺子又撤回了讓陸時野賠償的“醫療費”,並且還強壓著要陸海棠母子出院後給路杳杳登門道歉,趙煜平氣得吐血。
老爺子怎麼回事?!
是真老糊塗了嗎?!
然而無人搭理他的憤怒。
路杳杳揍了人,羞辱了對方,不但全身而退,還撈到了一筆巨額“道歉費”,以及老爺子單獨給的“精神損失費”。
遲來的道歉沒有意義,但是聊勝於無。
她昂起下巴挽住陸時野的手,眼睛像通透的琉璃一樣直溜溜地盯著他,豪爽地將老爺子現給的一張支票塞進陸時野懷裡,“都給你。”
從她懟老爺子起,因為陌生氣息冒犯領域而繃直的身體就鬆懈下來的陸時野含笑著收起女朋友的饋贈。
這口軟飯吃得他身心愉悅。
是他著相了。
玫瑰芬芳,自會引來蟲蟻。
但旁的男人覬覦的目光有什麼要緊,重要的是,這朵玫瑰眼裡,永遠都堅定地望向他,而且,隻望向他。
在場的人何時見過陸家太子爺這麼春風得意的模樣,一個個想偷瞄,又怕被抓個正著,個個表情扭曲。
安慰好小可憐,路杳杳的視線又落在那一排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她的小鵪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