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燈的光芒將每個人的臉龐映照得明暗不定,空氣中彌漫著疲憊、焦慮,以及一絲因陳九歸來而重新燃起、卻又被嚴峻現實壓得搖搖欲墜的希望。
陳九坐於主位,李玄微、藍姑、竹影、以及幾位靖難司和城防軍的核心將領分坐兩側。
明凰公主坐在陳九左手側稍下的位置,這個座位安排本身就已昭示了她如今在姑蘇超然的地位與合作者的身份。
沒有寒暄,沒有廢話。陳九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張麵孔,直接切入主題。
“我回來了。”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曆經淬煉後的沉凝,
“也帶回了來自西北的消息,以及……我們姑蘇,乃至整個江南,未來一個月的命運。”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屏息凝神。
陳九用最簡潔的語言,省略了守陵人、死寂世界等驚世駭俗的細節,隻重點描述了麵見大周女帝的過程、女帝所揭示的關於永興公主與她的關係、以及那三個冷酷的條件——共享信息、成為東南防線、以及一月之內解決臨江餓鬼道祭壇。
每一個字落下,都像一塊巨石砸在眾人心頭。
當聽到“一月之內,解決臨江餓鬼道”時,在場幾乎所有將領的臉色都瞬間變得慘白,甚至連一向沉穩的李玄微,指節都捏得發白。
藍姑倒吸一口冷氣,竹影更是捂住了嘴,眼中滿是駭然。
“一月?解決臨江地底那個鬼東西?”
一位滿臉虯髯的城防軍將領猛地站起來,聲音因激動而沙啞,
“城主!那根本不是人力所能為!我們上次損失了多少弟兄?連靠近核心祭壇都做不到!這……這分明是那女帝的借刀殺人之計!是要我們姑蘇自己去送死!”
“沒錯!城主!此條件絕不能答應!”
另一名將領也激動附和,“我們據城而守,尚有一線生機,若是精銳儘出折在臨江,姑蘇頃刻即破!請城主三思!”
廳內頓時群情激憤,恐懼和憤怒交織。臨江地底的恐怖,如同夢魘,深深烙印在每個參與過上次行動的人心中。
陳九沒有立刻反駁,他隻是沉默地聽著,等眾人的情緒稍稍平複。
這時,李玄微緩緩開口,聲音沉重:“大人,非是末將畏戰。臨江之患,實乃心腹大患,若能根除,自是萬幸。
然,一月之期,太過苛刻,我軍新挫,糧草、軍械、修士力量皆未恢複,強行出征,勝算渺茫,女帝此條件,無論其最終目的為何,於我姑蘇而言,確似死路一條。”
他的分析冷靜而客觀,代表了在場大多數務實派的想法。
藍姑也蹙眉接口,語氣擔憂:“而且,主子,共享信息尚可控製,但成為東南防線……這意味著我們將直接麵對來自仙門、洛京、乃至地底最直接的壓力,會成為吸引火力的靶子,姑蘇……真的準備好了嗎?我們的力量,支撐得起兩線,甚至三線作戰嗎?”
質疑和憂慮充滿了議事廳,這並非怯懦,而是基於殘酷現實的判斷。
陳九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尚未發言的明凰公主身上。
“公主殿下,對此有何看法?”他問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明凰身上。
這位洛京的公主,以其獨特的政治智慧和日益展現的堅韌,早已贏得了姑蘇高層的尊重。
明凰公主微微抬眸,她的目光清澈而冷靜,並未被眼前的絕望所擾亂。
“女帝……果真非常人。”
她輕輕開口,聲音如同清泉,稍稍驅散了廳內的焦灼,
“其誌不在尋常江山,其眼光已超越當下仙凡紛爭。她看到了更大的危機,並選擇了一條最霸道、最直接的道路去應對。
從某種程度上說,她是一位……清醒的暴君,或者說,絕望時代的鐵血執棋者。”
她頓了頓,看向陳九:“陳九,你拒絕歸附,選擇堅守姑蘇之道,本宮認為,並無錯。依附強者或許可得一時安寧,但失去自主的靈魂,姑蘇便不再是姑蘇,與毀滅無異。”
她的話讓先前激憤的將領們稍稍冷靜了一些。
“然而,”明凰話鋒一轉,美眸中閃爍著睿智的光芒,
“拒絕之後,如何生存,才是關鍵,女帝的三個條件,看似死局,但換個角度看,亦是死中求活之機。”
“哦?請殿下明示。”陳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