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幽靜,與姑蘇白牆黛瓦的主流格調迥異,仿佛獨立於城市喧囂之外。
竹影在前引路,神色恭敬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他身後,那位來自南疆的老者——阿措姆,步履沉穩,一雙仿佛能洞穿虛實的眼睛不著痕跡地掃視著四周。
他手中那隻碧綠蠍子尾鉤微微翹起,閃爍著不祥的光澤。
“城主就在裡麵,前輩請。”竹影在院門前停下,做了個請的手勢。
阿措姆鼻翼微動,似乎嗅到了空氣中殘留的、一絲尚未完全散去的厚重土腥味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威壓餘韻,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他點點頭,並未多言,推門而入。
陳九負手立於院中一棵老槐樹下,身姿挺拔,氣息沉凝如山嶽。
他剛剛徹底收斂了鎮世鼎的氣息,但那份與大地交融、曆經滄桑淬煉後的氣質卻無法完全掩蓋。
阿措姆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陳九身上,尤其是他的雙腳與地麵接觸之處,仿佛能感受到地下傳來的微弱共鳴。
他手中的碧綠蠍子也變得有些躁動不安,不再慵懶地把玩,而是警惕地揚起了雙螯。
“南疆巫民,阿措姆,見過城主大人。”
老者開口,聲音沙啞如同砂紙摩擦,帶著濃重的異域口音,他微微躬身,行的卻是南疆部落參見貴客的禮節,而非尋常百姓的跪拜。
“阿措姆前輩不必多禮。”
陳九轉身,目光平靜地看向他,以及他手中那隻顯然非比尋常的毒蠍,
“聽聞前輩擅長驅蟲禦毒,對陰穢之物頗有手段?”
“山野小技,不足掛齒。”
阿措姆語氣平淡,卻自有一股傲氣,
“比不得城主大人身負山河之重。”他話中有話,意有所指。
陳九心中微凜,知道這老者眼力毒辣,恐怕看出了些端倪。他也不點破,直接問道:“姑蘇求賢,隻為應對臨江地底邪祟,前輩遠道而來,不知有何教我?”
阿措姆咧開嘴,露出一口被檳榔染得暗紅的牙齒,笑容有些詭異:“教不敢當,隻是那地底的東西,發出的聲音太吵,吵得我的小家夥們都不安生。”
他拍了拍手中的碧綠蠍子,
“而且,那股味道……很熟悉,很故鄉。”
“熟悉?故鄉?”陳九眉頭微蹙。
“腐爛,陰冷,卻又孕育著彆樣的生機,像我們南疆十萬大山深處某些古老的沼澤和蟲穀。”
阿措姆解釋道,
“不同的是,那裡的氣息更自然,而這裡的……充滿了扭曲和饑餓的人味,像是被強行催生和汙染過的。”
陳九心中一動,這與他感知到的餓鬼道氣息確有相似之處,都是極致的陰穢死寂中夾雜著詭異的活性,但臨江祭壇的確更加扭曲瘋狂。
難道餓鬼道的力量源頭,與南疆某些古老之地有關聯?
“前輩能克製這種氣息?”
“克製談不上。”阿措姆搖搖頭,
“蟲豸之道,在於適應和利用,再汙穢的泥沼,也有生靈繁衍,我的小家夥們,有些就喜歡以陰穢為食,以怨念為巢,地底那些東西,對彆人是劇毒,對它們……或許是美餐,也或許是更強大的宿主,就看誰的手段更高明了。”
他話說得平淡,卻透著一股與毒蟲共舞的凶險。
這並非正統的淨化之道,而是更偏向於操縱、利用甚至共生,帶著南疆巫蠱特有的詭譎和不確定性。
“城主大人是要去地底找那吵鬨的源頭吧?”
阿措姆忽然問道,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芒,
“帶上我,我的小家夥們能幫你探路,能感應到活人察覺不到的危險,必要時,也能讓地底的某些東西……暫時安靜一下。”
“代價呢?”陳九平靜地問。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尤其是這些奇人異士。
阿措姆嘿嘿一笑:“簡單,若找到地底有什麼特殊的蟲卵、或者沾染了那股氣息又未死的奇異蟲豸,歸我。
第二,若事成,姑蘇需允我在城外山中劃一小片僻靜穀地,允我研究馴養這些小家夥,不得乾涉,第三……聽說城主麾下有位用蠱的姑娘?我想與她交流交流。”
他提出的條件不算過分,甚至有些出乎意料的“純粹”,僅僅局限於他的研究領域,並未索要權勢財物。但陳九依舊沒有立刻答應。
“前輩可知地底凶險?此行九死一生。”
“活到我這個歲數,早就聞夠死亡的味道了。”
阿措姆渾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