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像是被剪斷了線的木偶,悄無聲息地,一個接一個,齊齊栽倒在地。
沒有慘叫。
沒有掙紮。
隻有屍體倒地的沉悶聲響,在這片死寂的戰場上,顯得格外清晰。
白九翎小隊的幾人,呆呆地看著滿地屍體,又驚駭地望向那柄重新出現、在陳平淵身側緩緩繞飛的血色飛刀。
大腦,一片空白。
一念之間,十六名星源戰士,其中還包括兩名二級強者,全滅!
這是何等恐怖的實力!
白九翎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收起長刀,對著陳平淵深深一躬。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其餘四人也如夢初醒,連忙跟著感謝。
陳平淵收回飛刀,目光終於落在了白九翎的身上,帶著一絲純粹的欣賞。
“刀法不錯。”
“你叫什麼名字?”
白九翎心頭一凜,抱拳回道:“晚輩,白九翎。”
陳平淵點點。
“帶我去見呂安泰。”
“他應該沒去天闕海秘境吧?”
“沒有。安泰叔一直在聚集地內。”
白九翎聽到這話連忙回答道。
同時更加確認了她原先的猜測,眼前這人肯定認識呂安泰。
“不過,還請前輩稍等片刻。”
她指向不遠處火麟虎巨大的屍體,眼神中帶著一絲懇切。
“這頭異獸的血肉,對我們聚集地很重要。”
陳平淵不置可否,算是默許。
........
半小時後,一行人踏上了返回聚集地的路。
白九翎的四名隊員,人人肩上都扛著數百斤的火麟虎血肉。
沉重的負荷並未讓他們的腳步慢上分毫。
對星源戰士而言,這點重量不算什麼。
真正讓他們感到壓力的,是走在隊伍最前方的那個男人。
白九翎與陳平淵並行,卻始終落後半個身位,這是一種下意識的尊敬。
她好幾次側目,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從天闕海秘境的初見,到此刻的隨行,他每一次出現,帶來的壓迫感都呈幾何倍數增長。
終於,她還是沒能按捺住,不過聲音壓得極低。
“前輩……您是認識安泰叔嗎?”
陳平淵目視前方,並未回頭。
“不認識。”
淡淡的三個字,讓白九翎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不認識?
那他找安泰叔做什麼?
陳平淵偏過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裡竟帶著一絲罕見的玩味。
“隻是聽說泰山地界有位能人,特來拜訪。”
這句真假難辨的話,讓白九翎的心再次懸了起來。
她摸不準對方的來意,是敵是友,一切都是未知。
陳平淵似乎看穿了她的緊張,主動打破了沉默。
“上次你說,呂安泰是你師叔?”
“嗯,我們都出自泰山武館。”白九翎的語氣愈發恭敬。
“主要練刀?”
“是的。”
陳平淵點了點頭,又問。
“你的刀,練了多久?”
“從武館搬過來就開始練,到現在算起來快五年了。”
“才五年?”
陳平淵這次是真的有些詫異了,他再次打量了一眼白九翎。
五年不到的時間,能將刀法磨煉到這個地步,天賦與毅力,缺一不可。
“很不錯。”
他給出評價,隨即話鋒一轉。
“那呂安泰呢?他練了多久?”
“安泰叔是武術世家出身,聽他說,從記事起,手上就沒放下過東西。”
陳平淵若有所思,忽然又問了個毫不相乾的問題。
“他們為什麼叫你老板?”
這個問題讓白九翎愣了一下,隨即臉頰泛起一絲不自然的微紅。
“末世前……他們是我超市的員工。安泰叔的武館,也是租的我家的鋪子。”
陳平淵聞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倒是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小富婆。”
白九翎猛地抬眼看向陳平淵,眼神裡寫滿了驚愕。
這一刻,她感覺身邊的男人,似乎不再是那個俯瞰天闕海的恐怖強者,而變成了一個會開玩笑的普通青年。
錯覺嗎?
不過好像的確沒有了在天闕海內那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殺意的感覺。
又走了幾分鐘,一個巨大的輪廓出現在地平線上。
那是一個由大型連鎖超市改造而成的堅固堡壘。
外圍用集裝箱和廢棄車輛堆砌起高牆,牆上布滿了尖銳的鋼筋,幾個關鍵位置還修建了崗哨。
“回來了!白隊長他們回來了!”
崗哨上的守衛遠遠望見了他們的身影,發出了驚喜的呼喊。
當看清隊員們肩上扛著的散發著濃鬱星源氣息的血肉時,整個堡壘大門處,瞬間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在末世,強大的異獸血肉,就意味著生命,意味著希望,意味著能誕生更多的星源戰士!
巨大的鋼鐵大門發出“嘎嘎”的刺耳聲響,緩緩開啟。
白九翎領著陳平淵,在一眾幸存者敬畏和感激的目光中,順利進入聚集地。
壁壘內部比陳平淵想象中更加井然有序。
水泥地麵被打掃得看不到一點垃圾,牆角處,打磨到一半的兵器分門彆類,碼放整齊。
幸存者們雖然麵帶菜色,但眼神中沒有麻木,反而透著一股不屈的韌勁。
角落裡,有人在沉心紮著馬步,汗水浸透衣背。
不遠處,甚至有幾個孩童各自拿著書,低聲誦讀。
整個聚集地,彌漫著一股壓抑,卻絕不沉淪的堅韌氣息。
好地方。
陳平淵心中讚歎。
隻有一個優秀的領袖,才能鍛造出這樣一支有靈魂的隊伍。
不遠處,一名身材略顯矮小,但筋骨強健的中年男人,快步從堡壘深處迎了出來。
他步伐沉穩,太陽穴微微鼓起,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久經錘煉的精悍之氣。
“安泰叔!”
白九翎看到他,連忙上前。
“我們這次遇到了狂人和斷橋的人,多虧了這位前輩……”
她話說到一半,才猛然意識到,自己連救命恩人的名字都還不知道。
陳平淵沒有理會她的介紹。
他的目光,已經越過白九翎,落在了那個中年男人身上。
呂安泰。
前世,一人一刀,於萬族環伺之中,庇護人族一城的泰山城主。
前世,直到陳平淵戰死,都沒有機會親眼見到這位人族傳奇。
今日,也算得償所願。
不過,下一刻。
陳平淵的感知無聲無息地鋪開,籠罩了整個聚集地。然後毫無征兆的突然開口
“你知道荊棘海淵嗎?”
呂安泰正準備抱拳的手,僵在半空,滿臉都是不解
“什麼?”
陳平淵的感知掠過呂安泰的身體,又細細掃過整個聚集地的每一個角落。
沒有。
那枚本該屬於呂安泰的私人秘境之匙,並不在這裡。
呂安泰的反應也很正常,他皺著眉,搖了搖頭。
“沒聽說過。”
陳平淵心中了然。
時機未到。
他收回目光,仿佛剛才隻是隨口一問。
“沒事。”
他的視線,緩緩下移,落在了呂安泰那雙布滿厚繭、骨節粗大的手上。
話鋒陡然一轉,之前的隨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純粹的戰意。
“聽說呂館主的刀,冠絕泰山。”
他凝視著呂安泰,目光如刀。
而後,對著這位未來的泰山城主,鄭重抱拳,一字一句道:
“永寧,陳平淵。”
“特來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