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淩疏影。”
海鷂忽然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她,指著淺潭對岸一處石壁縫隙,“看那兒。”
淩疏影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
石縫裡積著一點清淺的水,幾株形態奇特的植物生長其中。
葉片狹長如劍,邊緣帶著細小的鋸齒,中心抽出一根細長的花葶,
頂端頂著一簇極其微小、近乎透明的淡藍色花朵,若不細看,幾乎與水光融為一體。
“溪光草。”
海鷂的聲音放輕了些,
“隻在最乾淨的水邊石縫裡長,開花的時候,光一照,像星星掉進水裡。我們碧海島的老人說,看見溪光草開花,是水靈在笑。”
淩疏影凝視著那簇微小的淡藍。
青靈賦予的敏銳視覺讓她捕捉到花瓣上細如發絲的脈絡,以及花心處一點更深的藍色花蕊。
沒有複雜的香氣,隻有水汽的清冽縈繞。
這種脆弱而潔淨的美,與海蝕洞裡那些蓬勃的綠、礁田裡那些堅韌的藍綠截然不同。
一種純粹的觸動,輕輕拂過她的心尖。
“很安靜。”
她低聲說,不知是在評價花,還是此刻的心境。
海鷂沒說話,隻是從身旁的灌木上折下一小段開著米白色小花的柔韌枝條。
她的手指靈巧地翻動著,三兩下便編成一個小小的、有點歪斜的花環。
然後,她探身,帶著點不由分說的勁頭,將那還帶著露水和草木清氣的花環,輕輕放在了淩疏影盤起的發髻上。
淩疏影微微一僵,沒有躲閃。
粗糙的枝葉擦過她的額角,細碎的小花垂在鬢邊,散發著微澀的清香。
海鷂退後一點,歪著頭打量,黢黑的臉上露出一個純粹的笑容。
“嗯,這樣好。”
陽光落在溪水上,反射出跳躍的金光,也映在海鷂帶笑的眼底。
淩疏影抬手,指尖輕輕碰了碰鬢邊微涼的花瓣。
一抹淡淡的笑容,在她向來平靜的唇角悄然浮現。
溪水的涼意似乎能透過腳下的落葉層,絲絲縷縷地滲上來。
淩疏影發間那個小小的花環散發著草木的清氣,幾朵米白色的小花隨著她輕微的呼吸顫動著。
海鷂滿足地咂咂嘴,瞥了一眼淩疏影安靜的側影,目光落在對方依舊沾著點點藻泥和碳粉的指尖上。
“喂,淩疏影。”
海鷂用胳膊肘又碰了碰她,下巴朝那清澈見底的淺潭一揚,“手伸出來。”
淩疏影從溪光草的方向收回目光,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海鷂也不解釋,直接抓起淩疏影的手腕,拉著她幾步走到潭邊。
清冽的溪水漫過圓潤的鵝卵石,沒過了她們的腳踝,激得淩疏影微微一顫。
“你這城邦人,比我還不講究。”
海鷂咕噥著,不由分說地掬起一捧水,澆在淩疏影的手上。
冰涼的水流衝刷著指縫間細微的泥垢和油漬。
海鷂的手指粗糙有力,帶著常年握持魚骨匕首的硬繭,動作卻並不粗魯,
仔細地揉搓著淩疏影的手背和指尖,仿佛在清洗一件珍貴的藝術品。
水流帶著涼意,也帶著一種奇異的潔淨感。
淩疏影低頭看著自己那雙屬於學者的,如今卻常在礁石與藻類間勞作的手。
海鷂的手覆蓋在上麵,膚色更深,指節更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