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鳥掠過天空,翠鳴著,矮處是新開辟的藻田。
海、鳥、田,翠綠、蔚藍與白星,共成畫,相映成。
淩疏影站在礁盤邊緣,海水沒過腳踝。
她俯身撥開一片深褐色海帶,紫水晶般的晶須鹽藻匍匐在礁石縫隙間,細密的透明晶須沾滿露珠,陽光下折射出細碎虹彩。
這是第一批培育完成並移植的晶須鹽藻。
木屋廚房裡那箱鹽巴,早已用完,因此淩疏影最新培育的,正是能製鹽的藻。
指尖拂過晶須,微刺的觸感傳來,青靈的數據流在眼底無聲淌過——鹽分飽和度百分之九十八,細胞壁滲透壓臨界點。
收割期到了。
她直起身,海風卷著鹹腥撲在臉上。遠處灘塗上,海鷂正帶著七八個漢子拖拽新編的藤筏,粗糲的號子聲混著浪濤傳來。
“阿木!繩子拽緊!王老七你腳彆打滑!”海鷂吼著,黢黑的手臂肌肉繃緊,像拉船的纖夫。
藤筏被推入淺水,濺起大片水花。
淩疏影涉水走過去,水波在膝間蕩漾。“鹽藻熟了,今天收東邊那片礁窪。”
海鷂抹了把臉上的海水,眼睛亮起來:“就等你這句!兄弟們,抄家夥下海!”
她率先抄起一把邊緣磨得鋒利的巨大貝殼鐮刀,刃口閃著寒光。阿木等人紛紛拿起竹片削成的薄刃刮板和堅韌海草編的網兜。
礁窪水淺,剛沒過小腿,紫水晶般的藻毯鋪滿嶙峋礁石表麵。
海鷂半蹲著,貝殼鐮刀貼著礁石表麵穩穩切入,手腕輕巧一旋,一片粘連著晶須的厚實藻體便被完整鏟起,紫得發亮。
她利落地反手將藻片丟進身後王老七撐開的網兜。
“輕點!彆把晶須碰掉了!”淩疏影提醒。“晶須是鹽分富集的關鍵。”
“曉得曉得!”海鷂頭也不抬,動作卻放輕柔了些。貝殼鐮刀在她手裡像有了生命,精準地遊走在礁石與藻體的縫隙間。
阿木學著樣子,用竹刮板小心地剝離附著緊密的藻片,王老七抱著越來越沉的網兜,齜牙咧嘴:
“海鷂,你倒是慢點鏟啊,我這兜快漏底了!”
“少廢話!陳瘸子那邊等著曬呢!”海鷂手下不停,又一片紫藻飛入網兜,晶須簌簌抖落幾點細鹽。
淩疏影沒下水,站在稍高的礁石上統籌。
青靈的視界籠罩整片礁窪,鹽藻的密度、成熟度分布圖在意識中清晰展開。
“阿木,左前方兩米,那塊凸起礁石背麵晶須最厚。”
阿木聞聲挪過去,竹刮板探入水下,果然刮下厚厚一層飽滿的紫藻,晶須密得像絨毯。
“還真有,淩姐!”他驚喜地喊。
“淩姐,這是什麼手藝,回頭也教教我!”
“要學這手,你還早著呢,先把字認全吧。”
淩疏影咧嘴開笑,沒告訴他這是青靈賦予的力量。
日頭爬高,曬得人後背發燙。網兜裝滿了一個又一個,堆在沙灘上像一座座紫色小山。
陳瘸子帶著婦孺早已等在那裡,人手一塊邊緣打磨光滑的寬大石板。
他們將濕漉漉的晶須鹽藻均勻鋪在石板上,紫水晶般的藻體在烈日下迅速萎蔫,深色汁液滲出,在滾燙的石板表麵滋滋作響,騰起帶著濃烈鹹鮮味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