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剛爬上棕櫚樹的尖梢,露水還在寬大的葉片上滾動,淩疏影已站在了屋後那片新開辟的陸田邊。
從林間帶回來的息壤基質,已經完美融入她們開辟的田地,滋養、轉化著這一片的微生物層。
她蹲下身,指尖深深插入壟間的泥土中。
觸感不再是初遇時那片板結的棕黑,而是變得異常鬆軟、溫潤,帶著飽含水分的彈性。
指縫間漏下的土粒細膩如沙,卻又團而不散,深褐的底色裡,隱隱透出油亮的光澤,仿佛被無數看不見的生命滋養透了。
幾縷極細微的、蛛網般的白色菌絲,纏繞在腐殖的草屑間,那是息壤活性最直觀的證明。
海鷂扛著骨鋤走過來,鋤尖還沾著新鮮的泥。
“這土可真神了,昨天剛栽下去的潮根薯苗,今早一看,蔫葉全支棱起來了,根須抓得死緊。”
她用腳撥了撥田壟,“比林子裡的腐殖土還肥。”
淩疏影沒抬頭,指尖撚起一小撮泥土,湊近鼻尖嗅了嗅,一股混合著雨後森林與微弱礦物的氣息,深沉而富有生機。
“微生物群落穩定了,腐殖質層也夠厚。”她低聲說,像是說給腳下的土地聽,“是時候了。”
海鷂放下鋤頭,抹了把額頭的汗:“時候?乾啥?”
淩疏影站起身,目光投向遠方蔚藍的海麵,又緩緩收回,落在掌心殘留的息壤微粒上。
“種米。”她吐出兩個字。
海鷂眼睛瞬間瞪圓:“米?城邦人吃的那種白米?這島上能種?”
“不是稻子。”淩疏影搖頭,眼神裡閃爍著一種海鷂熟悉的、屬於實驗室裡的專注光芒,“還是藻,一種能產出像米的藻,op364。”
“藻……產米?”海鷂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滿臉寫著不可思議,“聽著比會飛的魚還稀奇。”
“原理類似雪蔓藻,但結構更接近穀物,產量也更高。”
淩疏影解釋道,思緒似乎已飄向技術細節,“在青藻院,我們用基因編輯技術,讓特定藻株具備了這種能力。現在……”
她攤開空空的雙手,掌心隻有陽光和風,“手頭一粒備用藻種都沒有。”
海鷂聽懂了關鍵:“得從零開始,重新弄出這能產米的藻?”
“對。”淩疏影點頭,“就像當初培育基藻,但這次,條件更苛刻,目標更精細。”
她指了指腳下肥沃的息壤田,“這田,是基礎,但還不夠,我需要更精細的工具,和一個受控的環境。”
她轉向海鷂,目光清晰而堅定:“你去跟墨磐說一下,讓她幫我做點實驗工具,我還要再考察一下東邊的田。”
海鷂雖然不太明白,但淩疏影要找墨磐做東西,這事她懂。她二話不說,拎起魚骨匕首彆回腰間:
“行,我這就去。”話音未落,人已像一陣風似的朝工棚方向竄去。
墨磐的工棚裡,敲打聲依舊熱烈,海鷂的大嗓門蓋過了金屬的噪音:“墨老鐵,淩疏影找你!急活兒!”
墨磐從一堆扭曲的銅管後麵抬起頭,沾滿油汙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