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和王老七抬起沉甸甸的簸籮,走向墨磐的工棚外。
這裡彌漫著更濃的金屬與機油味,靠牆立著墨磐新趕工出來的家夥什——一台結構略顯粗獷的石臼。
臼體是用整塊火山岩鑿出來的,內壁粗糙。杵頭卻閃著金屬冷光,是一塊沉船拆下的實心合金鋼錠,被墨磐硬生生打磨成光滑的圓頭,牢牢嵌在硬木杵柄上。
“倒進去。”墨磐言簡意賅,指了指石臼。
阿木他們費力地將簸籮裡的混合物傾倒入臼。灰褐色的藻屑和白色的鹽晶混雜,像一片乾涸的海灘。
“誰來?”墨磐看向周圍。海鷂一步上前,擼起袖子抓住杵柄:“我來!”
她深吸一口氣,雙臂肌肉賁張,沉重的合金杵頭被高高舉起,再狠狠砸下!
咚!
一聲悶響,石臼震動。堅硬的藻體碎片在巨力下瞬間粉碎。
海鷂嘿喲嘿喲地喊著號子,杵頭起落,汗水順著她古銅色的脊背往下淌,砸在滾燙的石臼邊緣,滋啦作響。
灰褐的藻屑在一次次重擊下變得細碎,與白色的鹽晶充分混合。
“停!”淩疏影出聲。海鷂氣喘籲籲地停下。淩疏影伸手探入臼中,抓起一把混合物撚開。
藻屑已被搗成深褐色的細粉,鹽晶顆粒也變得更小。
“行了,換人研磨。”
研磨是個細致活,需要均勻的力道和耐心。春嬸和幾個手腳麻利的婦人接手。
她們握著杵柄中段,用身體的力量帶動杵頭,在臼底小幅度地旋轉、碾壓。
沉重的金屬杵頭在她們手中變得馴服,像石磨一樣緩緩轉動,發出沙沙的摩擦聲。
深褐色的藻粉與潔白的鹽粒在碾壓下進一步融合、細化。
墨磐沒閒著,她拖過一個用細密銅絲網繃在木框上的篩子,網眼細如發絲,將篩子架在一個巨大的、邊緣光滑的貝殼上方。
“篩。”她示意。
春嬸小心地舀起一臼研磨好的混合物,傾倒在銅篩網上。細密的粉末如沙瀑般流瀉而下,落入下方巨大的貝殼裡。
留在篩網上的,是尚未完全磨碎的粗糲藻梗和少許結晶鹽塊。海鷂抓起那些篩上物,隨手扔進旁邊一個藤筐:
“回頭泡水還能熬點苦汁當藥。”
篩過的細粉堆積在貝殼裡,呈現一種均勻的灰白色。
但這還不夠。
淩疏影取過一把乾淨的棕櫚硬刷,將細粉輕輕掃入旁邊一個敞口的陶罐中,罐底鋪著厚厚一層她們自製的活性炭顆粒。
“加水。”淩疏影說。
老李頭提起一桶沉澱好的清水,緩緩注入陶罐。
水流衝入灰白色的細粉中,瞬間溶解鹽分,形成渾濁的灰黑色鹽鹵,而大部分深褐色的藻粉雜質則漂浮或懸浮其中。
“攪拌。”
淩疏影拿起一根光滑的木棒,海鷂搶過來,用力在罐中攪動,灰黑色的鹵水翻騰旋轉。
“慢點!彆把炭攪上來!”淩疏影提醒。海鷂撇撇嘴,放慢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