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海天交接處最後一線橘紅也沉入墨藍。
廚房裡點起了一盞昏黃的魚油燈,火苗在燈罩裡跳躍,將人影拉長,投在艙壁上。
巨大的鐵鍋裡,渾濁的米粥薯塊糊糊已經熬好,咕嘟著氣泡。
另一口稍小的鐵鍋裡,魚湯翻滾著,呈現出乳白色,濃鬱的香彌漫在空間裡。
淩疏影終於處理完最後一條魚。
她直起腰,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讓腰背僵硬酸痛,圍裙上沾滿了魚鱗和魚血,雙手被魚腥和浸透,指縫裡全是汙垢。
她走到角落那個盛著水的瓦盆邊,攪動了幾下,然後舀起水,用力搓洗雙手。
老陳頭用長柄木勺敲了敲鍋沿,發出“鐺鐺”聲,嘶啞地喊:“開飯了!都來端!”
門簾被掀開,早就等在廚房外甲板上的水手和乘客們呼啦一下湧了進來。
狹窄的廚房瞬間被擠滿,汗味、魚腥味、體味混雜在一起。
水手們熟門熟路,自己拿著缺口的粗陶碗,在粥鍋和湯鍋前排起歪歪扭扭的隊伍,乘客們則大多拿著自帶的容器,眼巴巴地看著。
“排好!排好!擠個屁!趕著投胎啊!”老陳頭揮舞著勺子,沒好氣地吼著。
淩疏影退到最角落的陰影裡,背靠艙壁,看著眼前混亂擁擠的景象,昏黃的燈光下,一張張麵孔模糊不清,隻有伸出的手臂和盛滿食物的粗陶碗在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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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
老陳頭的大嗓門壓過嘈雜,他舀起滿滿一勺濃稠的薯塊米粥,又狠狠從魚湯鍋裡撈起一大塊連著骨頭的魚肉,直接倒進一個豁口的大海碗裡,湯水四濺。
“你的!端過去吃!”
那大海碗被塞到淩疏影手裡,沉甸甸,滾燙。
粥糊糊粘稠得幾乎攪不動,幾塊薯根沉在碗底,上麵蓋著那塊碩大的魚肉,魚眼翻白,魚皮破裂,露出裡麵灰白的肉。
她端著碗,擠出擁擠悶熱的廚房,甲板上涼快多了,海風帶著暮色最後的涼意吹來。
她走到船尾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靠近舵輪下方堆放的纜繩堆,背靠著冰冷的船舷坐下。
沒有凳子,就坐在甲板上。
她把那大海碗放在腳邊,粥的熱氣混著魚味往上冒。
她沒急著吃,隻是看著,暮色中的海麵呈現出深邃的墨藍,無邊無際,隻有“海狗號”破舊船身犁開的白色浪花在微弱天光下顯眼。
遠方,依舊看不到都島的燈火。
她拿起碗邊放著的、船上提供的一截削尖的硬木筷——顯然沒人指望乘客自帶筷子。
先用筷子戳了戳碗裡那塊魚肉,挑開一點,魚肉被煮得太過,有些柴,但熱氣騰騰。
她夾起一小塊,吹了吹,放進嘴裡。
粗糙,帶著海魚特有地味道,沒什麼調味,隻有一點鹽,隨後又舀了一勺粘稠的粥糊糊,混著煮爛的薯根塊,味道寡淡,但確實頂飽。
她就這麼沉默地吃著,一口魚肉,一口薯粥,海風拂過她汗濕後微涼的鬢角,吹動她油膩圍裙的下擺。
粗硬的飯食填進胃裡,帶來一種沉甸甸的踏實感,白天那場關於漁網的爭論,官慧敏通緝令上冷峻的眉眼,澄光島金色的沙灘……
種種思緒,在這簡單的咀嚼吞咽中,在這海風裡,似乎暫時沉澱了下去。
碗裡的食物漸漸見底,隻剩下幾根粗大的魚刺和一點糊底的粥渣。
她放下沉重的海碗和粗糙的木筷,長長地籲出一口氣,白色的霧氣在微涼的暮色中迅速消散。
還有兩天,就能到都島了,在那之前,需要找到一個能在島上活動的身份。
她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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