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越過蛋糕,投向遠處的海平麵,“那時我剛進青藻院不久,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學徒。”
海鷂的叉子停在半空,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嘴裡還塞得鼓鼓的。墨磐也抬起頭,安靜地等待下文。
“那天是我生日,自己都忘了。”
淩疏影用叉子輕輕撥弄著蛋糕上的漿果,“官院長不知怎麼知道的,傍晚把我叫到她的辦公室。”
“桌上放著一個小小的奶油蛋糕,上麵用糖霜寫著我的名字。“
她記得那個蛋糕的樣子——雪白的奶油上點綴著幾顆鮮紅的樹莓,比她今天做的精致許多。
官院長坐在寬大的橡木桌後,眼鏡反射著夕陽的餘暉,看不清眼神,隻聽到她說:
“吃吧,學者也需要甜食。”
“她辦公室裡有麵牆,全是標本。”
淩疏影繼續道,手指無意識地在空中比劃著,“深海藻類、稀有珊瑚、甚至有一株傳說中的‘月淚藻",隻在滿月夜開花的品種。”
“但那天,我的眼睛隻盯著那個蛋糕。”
海鷂已經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正眼巴巴地看著淩疏影盤中幾乎沒動的那塊。
淩疏影笑著把自己的推給她,繼續講述:“我吃得滿嘴奶油,官院長就那樣看著我,突然說——
‘淩疏影,你知道為什麼我要研究藻類嗎?"
海鷂的咀嚼速度慢了下來,連墨磐也放下了手中的零件,全神貫注地聽著。
“我搖頭,她就指著窗外青藻院的試驗田。”
淩疏影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懷念,“‘因為它們是最頑強的生命,能在最惡劣的環境中找到生存之道。一粒藻種可以漂流千裡,最終在陌生的海域生根發芽。"”
海風輕拂,帶來遠處海浪的細語。
淩疏影看著手中椰殼裡的倒影,繼續道:
“那天她告訴我,知識就像藻種,應該隨風浪漂流,去需要它的地方紮根。而不是被鎖在實驗室的保險櫃裡,成為少數人的特權。“
墨磐的眼神微微閃動,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金屬零件光滑的邊緣。
海鷂則已經吃完了第二塊蛋糕,正滿足地舔著手指上的奶油,但眼睛依然亮晶晶地盯著淩疏影。
“後來呢?”海鷂追問,“官院長經常給你吃蛋糕嗎?”
淩疏影搖搖頭:“不,那是唯一一次。但每年我生日,她都會在我的實驗筆記裡夾一張紙條,上麵寫著最新的研究思路或者鼓勵的話。”
她的聲音變得更輕,“直到我被通緝的那天,筆記裡還夾著她寫的‘op364澱粉富集路徑的另一種假設"。”
沙灘上一時安靜下來,隻有海浪輕輕拍岸的聲音。海鷂突然站起來,拍了拍沾滿椰蓉的裙子:
“等著!”她飛快地跑向寨子方向,辮子在身後飛揚。
墨磐和淩疏影對視一眼,不明所以。
不一會兒,海鷂氣喘籲籲地跑回來,手裡捧著幾個新鮮的椰子和一把野花。
“現在就是你的生日!“她宣布道,把椰子擺在礁石上,野花插在椰殼縫隙裡,“澄光島版的蛋糕!“
淩疏影愣住了,隨即笑出聲來。海鷂的直白和熱情像一陣清新的海風,吹散了她回憶中的陰霾。
墨磐也難得地勾了勾嘴角,從工具袋裡掏出一小塊打磨光滑的金屬片,上麵刻著簡單的波浪紋樣。
“禮物。”
她簡短地說,把金屬片推給淩疏影。
“我...我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淩疏影接過金屬片,觸感冰涼而光滑。
“就是今天!”
海鷂斬釘截鐵地說,已經用貝殼刀劈開一個椰子,“在澄光島,我們說哪天是生日就是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