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慎肯定地搖頭:“沒有,都和往常一樣。就是……昨晚那陣雨過後,洞裡好像比平時更潮一點,石壁上滲水珠比往常多些。但這些銀絲藻按理說不怕潮的。”
院長也俯身仔細察看著,她戴上了一副從實驗室帶來的老花鏡,鏡片後的目光銳利而專注。她沒有觸碰藻苗,隻是仔細觀察著它們的形態和盆沿細微的水汽凝結情況。
“基質表麵的ph試紙顏色好像比旁邊的深一點點。”院長忽然指向盆邊一張不起眼的小小試紙,“雖然還在安全範圍,但趨勢是偏酸了。”
淩疏影立刻看向那張試紙,又對比了旁邊健康藻苗盆裡的:
“確實。雖然變化很微小……但銀絲藻對基質的酸堿度變化非常敏感,尤其是幼苗期。”
她抬頭看向洞頂和四壁,昨晚的雨水增加了洞內的濕度,可能也改變了洞內微環境的氣體交換,或者滲下的水帶來了某些微量的、能改變基質酸堿度的物質?
“需要更精確的ph計和離子濃度檢測。”淩疏影站起身,對阿慎說,“先去實驗室取便攜檢測儀。暫時彆動它們,保持觀察。”
阿慎點頭,立刻轉身去了。
院長依舊蹲在原地,目光沒有離開那些略顯萎靡的藻苗:“很細微的變化。若非長期觀察和經驗,極易忽略。阿慎這孩子,心很細。”
“他是島上最熟悉這些藻苗脾氣的人之一。”淩疏影語氣帶著讚賞,“隻是缺乏係統的理論,有時候無法準確描述和歸因。”
很快,阿慎取來了便攜式的檢測設備——這是弦歌從碧波嶼帶來的裝備之一,小巧而精密。
淩疏影熟練地開機校準,開始檢測病苗和健康苗區域的基質樣本、滲水樣本甚至空氣濕度。
數據在屏幕上跳動。院長在一旁安靜地看著,偶爾提出一兩個關鍵參數讓淩疏影重點監測。
洞外,陽光逐漸熾烈起來,海島的日常仍在繼續。弦歌帶著一群孩子在海灘邊撿拾漂亮的貝殼和形態奇特的漂流木,計劃做些手工。
墨磐在工棚裡繼續加工那些硨磲殼,準備磨製成粉。海鷂則不見蹤影,大概又去照料她的“蟶子田”了。
育苗洞裡卻仿佛暫時隔絕了外麵的喧鬨,隻有儀器輕微的嗡鳴和偶爾的低語。數據一點點彙集,指向一個明確的原因。
並非致命的病害,而是由於濕度驟增,洞頂某種特定的礦物質溶解滲下,微量但持續地改變了那一小片區域的基質酸堿環境,超出了銀絲藻幼苗的舒適區。
“調整基質緩衝液濃度,微量中和,同時改善這個小區域的通風,應該就能緩解。”淩疏影得出結論,鬆了口氣。不是毀滅性的問題。
“很簡單的方法。”院長表示同意,眼中流露出讚賞,“發現問題,精準定位,然後用最直接有效的方式解決。這裡的實踐,比青藻院很多紙上談兵的複雜方案更高效。”
淩疏影笑了笑,開始調配中和劑。阿慎認真地在一旁學習,看著淩疏影精確計算滴加的量。
“院長,淩姑娘,”阿慎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我……我有個想法,不知道行不行。”
“我看那邊石縫裡長著一種苔蘚,特彆耐濕耐酸,能不能……移一點過來種在盆邊?說不定它能幫著吸掉一點不好的東西?就像……就像田裡種豆子能肥地一樣?”
淩疏影和院長對視了一眼。這是一個非常樸素甚至有些“土氣”的想法,完全基於觀察和經驗,而非理論。
院長沒有立刻否定,而是饒有興趣地問:“你說的那種苔蘚,在哪裡。”
阿慎立刻引她們到洞壁一處滲水較多的石縫旁,那裡果然生著一叢茂密的、墨綠色的苔蘚,長勢極好。
院長仔細觀察了一下:“很有趣的想法,阿慎。這是一種嗜酸性的苔蘚。理論上,它或許能通過自身代謝,輕微改善周邊的微環境。可以嘗試一下,作為輔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