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意外插曲
鬨鐘還沒響，陳默就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絞痛拽醒了。窗簾縫隙裡漏進的天光泛著青灰色，他摸過手機按亮屏幕，淩晨五點四十分——比平時早起了整整一個小時。
肚子裡像是揣了隻不安分的兔子，正用小爪子反複撓著腸壁。他僵在被窩裡不敢動，鼻尖沁出細密的冷汗。昨晚部門聚餐時那盤冰鎮小龍蝦的影子突然竄進腦海，蒜蓉混著芥末的嗆味仿佛還在喉嚨裡打轉。
“該死。”他咬著牙掀開被子，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拖鞋在玄關發出拖遝的聲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衛生間的燈“啪”地亮起，慘白的光線讓他看清了鏡子裡自己的臉——眼下泛著青黑，嘴唇乾裂，額前的碎發被冷汗濡濕，黏在皮膚上。
馬桶蓋翻起的聲音在寂靜的清晨格外清晰。他剛坐下，那股熟悉的下墜感就洶湧而至，帶著不容分說的蠻橫。窗外傳來第一聲鳥鳴，清脆得像玻璃珠子落地，卻絲毫緩解不了體內的兵荒馬亂。
手機在睡衣口袋裡震動起來，是女友林溪發來的消息：“早安呀，記得今天要交項目報告哦。”
陳默盯著屏幕苦笑。他原本計劃六點半起床，趕在上班前把報告最後一部分收尾。現在看來，這個計劃恐怕要泡湯了。他騰出一隻手打字：“早...我好像吃壞肚子了。”
“啊？嚴重嗎？要不要請假？”林溪的消息秒回，後麵跟著一連串焦急的表情。
“沒事，老毛病了。”他按下發送鍵，肚子又開始新一輪的抗議。衛生間的卷紙在旁邊的架子上轉了半圈，露出雪白的紙頭，像在無聲地嘲笑他的狼狽。
不知在馬桶上坐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漸漸褪去青灰，染上柔和的粉藍。他扶著牆壁站起來時，膝蓋一陣發軟，差點栽倒在地。鏡子裡的人眼窩深陷，臉色比剛才更差了些。
廚房傳來水壺沸騰的聲響，是他睡前設置的定時功能。陳默扶著門框挪過去，給自己衝了杯淡鹽水。玻璃杯壁上凝結的水珠順著指縫滑落，滴在淺色的地板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
剛喝下半杯鹽水，肚子又開始不依不饒。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回衛生間，胃裡的酸水跟著翻湧上來。這次連帶著昨晚的啤酒味都泛了上來，苦得他皺緊了眉頭。
手機再次震動，是同事老張發來的：“陳默，報告弄完了嗎？上午九點開會要用。”
他看著消息界麵發呆，指尖懸在屏幕上方遲遲落不下去。衛生間的排氣扇還在嗡嗡作響，把潮濕的空氣一點點抽出去，卻抽不走他心裡的焦慮。
“還差一點，開會前肯定能弄好。”他最終還是這樣回複。
第三次從衛生間出來時，牆上的掛鐘指向七點十五分。陳默扶著餐桌坐下，盯著桌布上的格子圖案出神。那些交錯的線條在他眼裡漸漸模糊，變成項目報告裡複雜的數據圖表。
“不能就這麼認輸。”他深吸一口氣，撐著桌子站起來。廚房的櫥櫃裡還有昨天買的白粥，他顫抖著手把粥倒進鍋裡，小火慢慢熬著。米粥咕嘟咕嘟的聲響像是在給他打氣，帶著一種樸素的暖意。
粥熬得差不多時，他又衝進了衛生間。這次出來後，他直接把筆記本電腦搬到了客廳的茶幾上。白粥冒著熱氣，他舀起一勺吹了吹，剛送到嘴邊，肚子又隱隱作痛。
“算你狠。”他放下勺子，點開文檔開始打字。指尖在鍵盤上跳躍，腦子裡卻要分出一半的注意力安撫肚子裡的“叛亂分子”。窗外的天空徹底亮了，樓下傳來早點攤的叫賣聲，豆漿油條的香氣順著紗窗飄進來，勾得他胃裡更不是滋味。
八點二十分，報告終於寫完了。陳默長舒一口氣，點擊發送郵件的瞬間，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他癱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上旋轉的吊扇，突然想起林溪昨晚特意給他裝在保鮮盒裡的薑茶。
掙紮著起身去廚房翻出薑茶，倒進杯子裡用微波爐加熱。辛辣的暖意順著喉嚨滑下去，在胃裡散開，像給躁動的腸道蓋上了一層柔軟的毯子。他靠在廚房的門框上，小口啜飲著薑茶，第一次覺得清晨的陽光如此溫柔。
手機響起，是林溪的視頻電話。陳默接起來，鏡頭裡的女友正舉著三明治：“報告交了嗎？我給你帶了熱乎的粥，等下到你樓下啦。”
他看著屏幕裡女孩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覺得這場清晨的“意外”也沒那麼糟糕。肚子好像不那麼痛了，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地板上，畫出溫暖的光斑，連空氣裡都飄著淡淡的甜意。
“好啊，”他笑著說，聲音裡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卻透著掩不住的輕快，“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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