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昭臨冰冷的聲音質問著,地上的三個俘虜在痛苦和恐懼中瑟瑟發抖。修文守在門口,緊張地阻攔著聞聲而來的好事者。
房間內,短暫的寂靜被打破。
“嗬嗬……”一聲沙啞而冰冷的笑聲響起,帶著濃濃的嘲諷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許久未見了沒想到啊,虛如病狗的你,機關術和武功,倒是都有所長進。”
唐昭臨滿眼的憤怒要燃燒整個客棧,唐青鋒,他的仇人,唐門的叛徒,此刻就站在離他不到五尺的地方,手中那柄淬著幽光的短劍還在微微震顫,劍尖斜指地麵,仿佛隨時會再次暴起發難。他的眼神陰鷙而銳利,審視著唐昭臨,如同在打量一件物品。
“交出千機策來,”唐青鋒的聲音壓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或許,看在同門的份上,我還能留客棧裡其他幾人的狗命。”
他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門口的方向,顯然指的是寧雲棲、阿妤和修文。唐昭臨的心徹底沉了下去。他知道,和唐青鋒之間,已經沒有任何情麵可講。多說無益!
他沒有回應唐青鋒的威脅,眼中複仇的怒火與求生的本能瞬間交織!他幾乎是沒有任何預兆地,猛地抬起了右手!
袖中機栝輕響!
“暴雨梨花針!”
刹那間,無數細如牛毛、閃爍著幽藍光澤的毒針,如同驟然爆發的銀色煙花,從他手中的暴雨梨花針射出!針勢密集如急雨,覆蓋了唐青鋒身前數尺的範圍,速度快得讓人根本無法看清軌跡!這是唐門絕學之一,以範圍廣、密度大、猝不及防著稱!
“哼!”唐青鋒顯然對唐門的手段了如指掌,更對唐昭臨可能的反擊早有準備!麵對這鋪天蓋地的針雨,他不驚反怒,眼中厲芒一閃!
“來得好!”他低喝一聲,手中長劍驟然舞動起來!劍光霍霍,如同在他身前撐開了一道密不透風的銀色屏障!劍花翻飛,不僅精準地格擋開大部分毒針,更巧妙地利用劍風擾亂了剩餘毒針的軌跡!同時,他的身形如鬼魅般急速後退仿佛掌握了唐門的頂級絕學無影訣、閃躲!
“叮叮當當……”無數細針撞擊在劍身上,發出急促而清脆的聲響。儘管唐青鋒身手矯健,劍法精妙,但這暴雨梨花針畢竟是唐門絕技,覆蓋範圍太廣,針勢太密。在他全力格擋閃避之下,仍有幾枚毒針擦著他的衣袖,甚至皮膚掠過,留下幾道細微的血痕!
唐青鋒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陰沉。他沒想到唐昭臨竟然能將暴雨梨花針運用到如此地步,千機策一定在他的手上!
就在他將最後一波針雨徹底化解的瞬間,唐青鋒眼中殺機暴漲,手腕猛地一翻,不退反進!他沒有選擇再次用劍,而是左手快如閃電般一揚!
咻!咻!咻!
三枚烏黑發亮、形狀如同菱角的暗器,帶著尖銳的破空聲,成品字形朝著唐昭臨射來!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鑽,遠勝之前偷襲的龍須針!
唐昭臨剛剛發動暴雨梨花針,舊力已儘,新力未生,加上對方反擊實在太快,他隻來得及勉強側身!
“撲哧!”
其中一枚菱形鏢,狠狠地釘入了他的左肩!劇痛瞬間傳來,鮮血立刻浸透了他的衣衫!
“嗬!”唐昭臨痛哼一聲,身形一個踉蹌,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雕蟲小技!”唐青鋒看著受傷的唐昭臨,臉上露出殘忍的冷笑,“這些,隻是給你個警告!再不說出東西在哪,下一鏢,我便取你狗命!”
這邊的打鬥聲實在太過激烈,金鐵交鳴、唐昭臨的痛哼,以及唐青鋒帶著殺意的話語,讓剛剛被修文勸退的房客們再次被驚動了。
這一次,他們不再隻是探頭探腦,好些膽大的已經圍到了走廊上,指指點點,驚呼聲此起彼伏。阿妤也擠在人群外,看到唐昭臨受傷,都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唐昭臨見狀,心中一凜。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更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與唐門高手唐青鋒死鬥!且不說自己現在有傷在身,赤手空拳,勝算渺茫,更重要的是,一旦他的真實身份和唐門內鬥的醜聞徹底暴露在眾人麵前,對他後續查明真相、洗刷唐門汙名的計劃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必須走!
他咬緊牙關,強忍著肩膀上傳來的陣陣劇痛,猛地一提丹田內息。他沒有選擇立刻逃跑,反而眼神一厲,用僅剩的右臂猛地向前虛晃一拳,逼得唐青鋒下意識地側身格擋了半步!
就是這半步的空隙!
唐昭臨借著這股前衝的力道,身形驟然轉向,如同受傷的雨燕般靈巧迅捷,猛地朝著大開的窗戶撲去!
“想走?!”唐青鋒立刻反應過來,怒喝一聲,腳下一點,便要追擊!
唐昭臨的輕功雖生疏,但此刻是拚儘了全力。隻聽“呼”的一聲,他已經穿窗而出,幾個起落,身影便消失在客棧外起伏的屋頂和深沉的夜色之中。
唐青鋒站在窗邊,看著唐昭臨消失的方向,臉色陰沉得可怕。他冷哼一聲,眼中殺機更盛,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也跟著從窗口追了出去!
房間內,隻留下三個被網住、驚恐萬狀的俘虜,滿地的狼藉,以及一群目瞪口呆、議論紛紛的客人。
夜風呼嘯,掠過連綿的屋脊。唐昭臨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出長長的影子,左肩的傷口不斷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每一次跳躍和閃避都牽扯著傷處,冷汗浸濕了他的後背。但他不敢停,身後那道陰冷而充滿殺意的氣息如跗骨之疽,緊追不舍。
終於,在一片相對開闊的瓦頂上,唐昭臨猛地停住腳步,強忍著劇痛轉過身,麵對著緊隨而至的唐青鋒。月光灑在兩人身上,將他們的輪廓勾勒得清晰而冷峻。
“唐青鋒!”唐昭臨的聲音因急促的呼吸和壓抑的憤怒而顯得有些沙啞,“你為何要背叛唐門?!為何要聯合朝廷滅我唐門?!”
唐青鋒也停了下來,站在數步之外,手中的短劍在月光下泛著森冷的寒芒。他看著唐昭臨,眼中沒有絲毫親情,隻有刺骨的冰冷和一種近乎扭曲的快意。
“背叛?”唐青鋒嗤笑一聲,聲音沙啞而尖利,“唐昭臨,你與你的父親一樣,都是附在我傷口上的蛆蟲!”
他的情緒陡然激動起來,聲音也拔高了幾分,帶著一種瘋狂的怨毒:“上蒼無眼!那日的毒,死的居然不是你這個廢物,而是我的煜兒!我兒唐煜!他才是真正的天縱奇才!十二歲時便獨自鑽研,調製出了連祖宗都失傳的奇毒之首‘觀音淚’!比起你這個隻會擺弄些破銅爛鐵的家夥,他強了何止百倍千倍!”
“還有你的父親!唐琢之!”唐青鋒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中充滿了嫉妒與不甘,“仗著自己那點所謂的驚人天賦,處處壓我一頭!從小到大,我明明比他努力那麼多,付出了那麼多!可最終,門主之位是他的,所有人的讚譽是他的,就連……就連……”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更深的隱痛,沒有繼續說下去,但那股滔天的恨意已經化作了實質的殺氣,如同狂風般向唐昭臨席卷而去!
“這一切,本該是我的!是煜兒的!”唐青鋒突然瘋狂地叫嚷起來,麵容因極致的憤怒和嫉妒而扭曲得近乎猙獰,散亂的發絲在夜風中狂舞,如同厲鬼。“你和你父親,都該死,至於唐門,趙相想要其覆滅我也沒有去阻攔的理由,唐門留給我的,隻有痛苦。”
話音未落,他身形暴起,手中長劍化作一道毒蛇般的寒光,直刺唐昭臨咽喉!招式狠厲毒辣,完全不留半分餘地!
唐昭臨心中悲憤交加!他沒想到,三叔唐青鋒對父親、對自己,甚至對整個主脈的仇恨竟然已經深入骨髓,達到了如此瘋狂的地步!滅門慘案,難道真的與他的野心和仇恨有關?
麵對唐青鋒狂風暴雨般的攻擊,唐昭臨左肩有傷,又赤手空拳,隻能依靠生疏的“蝶影遊身步”拚命閃躲。但唐青鋒對唐門的武功路數實在太熟悉了,而且此刻他狀若瘋魔,攻勢連綿不絕,每一招都直指要害。
唐昭臨的身法雖快,但在力量和經驗上終究遜色一籌,加上傷勢影響,漸漸落入下風。一個不慎,被唐青鋒看準空隙,狠狠一腳踹在了胸口。
“噗!”唐昭臨隻覺得胸口一悶,整個人向後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瓦麵上,喉嚨一緊,險些噴出血來。
“廢物終究是廢物!”唐青鋒步步緊逼,眼中殺機畢露,“就算你僥幸活下來,又能如何?唐門的未來,絕不可能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