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整理著下午傳教所需的材料,手中翻動著一遝泛黃的宣傳頁,黑發從耳邊垂落,遮住了他半張臉。
但即便如此,他仍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灼熱的視線——像是一束陽光固執地穿過任何遮蔽,直直地落在他身上。
他深吸一口氣,筆尖在紙麵上停頓了一瞬,墨水在紙上暈開一點小小的黑斑。
“……悟。”
“嗯?”五條悟托著下巴,手指敲打著桌麵,像是某種暗示性的催促。
他整個人橫躺在沙發上,長腿隨意掛在扶手邊,白發的碎發從額前垂落,映著他那雙毫不避諱的藍眼睛。
“你要是無聊的話,不如去遊戲室?”夏油傑側過臉,聲音放得輕緩,“那裡有很多你沒玩過的未來遊戲。”
說完這句話,他才想起來,就在昨晚,悟君還在五條家的遊戲室裡翻箱倒櫃,試圖帶走據說“限量的初代遊戲手辦”。
他揉了揉眉心,太陽穴發脹。
最近的變故太多,他才適應和悟君的相處,然後悟君就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現在突然出現的這個家夥,果然還是和自己記憶裡的太像了。夏油傑還沒想好要怎麼應對這個來自過去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然而,五條悟的回答卻出乎意料。
“不要~”他拖長了調子,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手臂墊在腦後,“老子要是先玩了的話,到時候怎麼和傑一起玩?”
夏油傑的手指僵住了。
窗外的風輕輕吹動半開的窗簾,光線浮動間,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像是想笑,又像是一種近乎苦澀的動搖。
最終,他隻是垂眸,若無其事地繼續整理手中的紙張,像是這樣就能掩飾掉那一瞬間的失態。
“傑真沒勁。”
五條悟忽然坐了起來,手指抓著沙發背,歪著頭盯著夏油傑微垂的側臉。
“明明很會接話,是不想理我嗎?”
夏油傑沒有抬頭,隻是輕聲道:“怎麼會。”
五條悟聳聳肩,“我們不是常一起玩遊戲機的嗎?”
筆尖再次停住了。
“……嗯。”
夏油傑安靜地應了一聲,繼續寫著什麼,可紙張上的墨痕越來越重,幾乎能看出指尖的用力。
五條悟盯著他,忽然歎了口氣。
“我說——”他站起身,走近夏油傑的桌子,手指輕輕按在桌麵上,“傑。”
夏油傑終於抬頭看他,臉上是一抹不自然的平靜。
“怎麼了?”
“老子沒有住在這裡吧。”
五條悟直視著他,聲音很輕,卻像是某種篤定的質問。
從第一眼看到這個“未來的夏油傑”時,他就察覺到了異樣。
眼前的傑身形消瘦,即便是袈裟也被肩膀撐得略顯鬆垮。雖然肌肉比高專時期更堅實,可臉頰的輪廓卻更深了,像是被時間削去了柔軟的弧度。
更重要的是——態度變了。
從前的傑會在他賴在沙發上時說“悟,坐好”,會在他偷喝他的飲料時說“彆鬨”,會在他做出荒唐事時一邊歎氣一邊縱容。
眼前的傑雖然仍然待他溫和,可那種疏離感卻像是某種無形的界限。
還有——五條悟早上翻遍了衣櫃,沒能找到任何屬於自己的東西。
這不對勁。
因為在高專的時候,他的房間裡總是莫名其妙地出現幾條夏油傑的黑色長褲,而夏油傑的櫃子裡也時不時會卷進他的墨鏡或外套。
有時候他們甚至懶得歸還,久而久之,各自的私人空間反而混雜成了某種奇妙的共享狀態。
可在這裡,什麼都沒有。
這隻能說明他和這個“未來的夏油傑”已經許久沒有交集了——而五條悟確信,自己絕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