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之夜過後的第二天,哈提的人便找到了他們,幾個人看到好生生的哈提感動涕零,寒暄了許久,但兜來轉去,最終還是繞不過一個問題。
“接下來去哪兒?”
熱鬨的氣氛凍結下來,幾人的視線都落到哈提身邊的人類公主身上,兩人牽著手,關係不言而喻。
聖斯維塔無疑危險,但狼人族又真正安全嗎?
儘管環境危險度已經降下去,但她可記得清楚哈提是帶著目的來到她身邊的。
她低垂下頭,腦海回想起主教說的話。
[我擔心的是中咒者,他們為了解開詛咒往往會不擇手段。]
“回聖斯維塔吧。”
哈提的話打斷她的思緒,她驀然抬頭看向他。
他像個不講理的小孩兒,身子一斜,大半重量都壓到她身上卻又不會真的壓彎她的腰。
他拉起她的手覆上自己左胸口,委屈地撅起嘴巴:“姐姐,我受傷了趕不了遠路。”
“……”
“而且,皇室搜不到你可能會以為你葬身崖底被野獸吃掉,或者逃出皇城,降低對皇城內的搜捕,這個時候的皇城反而比周邊地區安全些吧。”
對他和族人們來說,留在這兒反而更危險吧。
他一貫任性又驕傲,從來隻照自己覺得好的方式來對她,突然軟這一次,反讓人心裡湧起一股又酸又澀的彆扭。
這麼比起來,顯得她隻將他當成一個利用的工具。
她不禁解釋道:“給我一點時間,我有一件必須確認的事,等那之後——”
哈提兩根手指抵在她唇邊,令她噤聲。
金色的獸眸像兩隻漩渦將人靈魂、思緒、情感統統卷進去。
“你我之間不需要做什麼承諾,你在這兒生活了二十年,這裡是你的家鄉,即便再愛你的人也沒有資格擅作主張。”
“……”
“我願意等你真正點頭的那一天,而且我有這個自信,那一天會來的。”
夏漾漾心緒有些恍惚。
對視著那雙滿心隻她一人的漂亮眼睛,久久無法移開。
如果他的一切都是表演出來的,那麼他贏了,她從來沒見過那麼高超的演技。
如同最熾熱的熔漿,能將人精心構築的懷疑與戒備寸寸蝕穿、軟化。
回去的路上,他們碰上了巴霍利,車隊浩浩湯湯,那個淫邪魁梧的胖老頭騎馬走在最前頭,披上戰甲的他竟真有幾分帝王相貌。
“看他們的方向應該是離開聖斯維塔。”人群中有人交談。
“可不嘛,明年一開春就要迎娶公主了,當然得回去好好準備了。”
“這都哪年的事兒了?你活在上個世紀嗎?是南伊利國突然對巴霍利君王開戰,老君主這是趕回去主持戰局呢!”
“南伊利??你是說那個連續三個世紀未經改朝換代的北域古國?他們都吞並了多少土地了,還不知足嗎?”
“哼,不過巴霍利君王也不是省油的燈,估計夠南伊利喝一壺的……”
碩大鬥篷帽之下,夏漾漾還想繼續聽,被哈提攬住肩膀帶走了。
想想也是,她聽這些做什麼,她是來做係統任務的,聖斯維塔這些雜七雜八的事以後都與她無關了。
之前那柄匕首已經不見了,為了保證安全,夏漾漾走之前必須弄清楚哈提身上的詛咒,以及狼人銷聲匿跡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半個月時間,她翻遍了皇城內大大小小的古書店,卻也一無所獲,這令她十分沮喪。
係統讓她試著去聯係教會的主教,但這無疑會暴露自己行蹤。
係統讓她放心,這個主教是值得信任的人,教會與皇室並不算和睦,且之前她對教會施以援手,如果請他幫忙查清詛咒的緣由,勢必事半功倍。
眼見近幾日換居所的頻率越來越高。
夏漾漾迫不得已,從係統商城買了一隻定位鴿子,寫信給了主教。
幸運的是,第三天夏漾漾剛從外麵回來,便看到了停在窗外枯枝椏上的藍灰色信鴿。
她連狐裘都來不及解,鞋子也沒換,便急匆匆打開窗戶,將信鴿放了進來,果然信鴿腿上的信筒裡有一張新卷起的牛皮紙。
她將窄小的牛皮紙鋪開,上麵寫著:
[敬愛的殿下,
能收到您尋求幫助的信息,我倍感榮幸。自上次一彆,我輾轉難眠,翻遍先輩所留的古籍,終覓得一絲線索,此詛咒以封印為主,短壽次之,所蘊含法力甚是古老龐大,但氣息複雜,似乎又並非僅此。
紙短難敘,萬望殿下屈尊寒舍,我詳細告之。
——斯佩林格主教,敬上]
“好醜的鴿子。”哈提的聲音突然在身側響起,夏漾漾指尖一抖,匆忙將紙攥團藏在手心。
被信上內容吸引,竟沒聽到他回來的聲音。
她一扭頭,發現哈提正站在她身側,微微躬著脊背,一隻手勾在腰後,一隻手食指屈起,正頗有興趣地逗弄鴿子尖而短的喙。
他來了多久了?
幸好信筒已經被她取下來了,否則以哈提的敏銳還真不容易蒙混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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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賣飛禽的商鋪裡看見的,覺得合眼緣,便買下來了。”夏漾漾神態語氣自然,與往常一樣,看不出一絲痕跡,“你看我,看到好書就太著急了,都忘了換鞋子和衣服了。”
“我幫你換吧。”哈提雀躍道。
夏漾漾一過來,他瞬間對鴿子失去興趣,親昵地把她的手臂揣進懷裡:“不過,下次不要在那麼暗的光線下看書了,對眼睛不好……”
兩日後——
急促的馬蹄聲踏碎林間的寂靜。
少女緊攥韁繩,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她一身素衣,鬥篷在疾風中獵獵翻飛。
夏漾漾:[好端端的教堂怎麼會失火?]
係統:[是皇室,他們不知怎麼竟發現了你跟主教的傳信,向主教逼問你的下落,主教不肯說,他們便設計了這場大火向教會施壓。]
夏漾漾感覺不對勁:[那信鴿是在你們係統商城買的,不是隻有我跟收信人才能打開信箋嗎?]
她每次看了信都接著用火燒乾淨,怎麼可能把信息流露出去?
難道是教會裡有皇室的人?
或者……
夏漾漾心猛地向下一沉,難道那天晚上,哈提在她讀信時看到了裡麵的內容……如果這樣,那他就是真有見不得人的秘密。
她必須得救出主教,向他問清楚。
突然——
“不錯嘛,小小人類之軀竟然敢單槍匹馬地去教會要人,我該誇你勇敢,還是愚蠢呢?”
一道聲音驟然響起,像沙礫摩擦般粗糲,回蕩在森林的四麵八方。
夏漾漾一驚,猛地勒住韁繩。
“誰?!”她厲聲嗬道。